雪下的越来越大,好在众人早选好了客栈住着,了无自不可能在一夜睡在外面,童百熊使人支了掌柜去请他睡到后院,了无谢过掌柜后即住到一个普通的小房间。屋外雪千寻得了东方黎沐浴的间隙出来,难得她没去捣乱也没有偷看,更没有娇腻着声音要帮自家教主擦擦背什么的,她目的明确,紧紧衣衫便从长廊穿过到了了无门前,屈指,叩响。
了无很快打开了房门,见到雪千寻也不吃惊,双手合十,“雪施主。”
雪千寻往自己身后瞧瞧,看着漫天的飞雪,玩笑道:“大师叫的可是它们?”
可惜了无并没有什么开玩笑的天赋,侧身让开,“天寒地冻,于施主身体大不宜,还请进来说话。”这客栈在庆阳府也算得上数一数二,房间虽简单却干净整洁,了无一个小小的包袱放在床上,人坐到雪千寻对面。“雪施主前来有何要事?”
雪千寻喝茶暖了暖身子,见他如此也做出一本正经的求知若渴的样子,“今日听说一个佛教故事,特意来请教大师。”
了无又不是傻子,当然不信她是来问道的,但他来者不拒,口念佛号,“施主请讲。”
雪千寻讲的是佛教护法神三十三天之主释提桓因陀罗的故事,他或者说她,有一个更简洁的名字,唤做帝释天。那故事很长,从强娶阿修罗家的公主到神魔大战最后落回他平日里的处事方式——为善则增其寿益,为恶则减之乃至夺之。说到最后她有些意犹未尽,又有些挑衅,问道:“大师说帝释天算是佛吗?”
“佛看一切众生是佛。”了无道,雪千寻挑衅之意更浓,刚要说话,了无却没有停顿,继续道:“但贫僧尚在修佛,还未成佛,自然不觉得他是佛。”
他这话回答的巧妙,又避开了其中的悖论,雪千寻刚要说出口的疑问又被堵回去,她不恼反而觉得有趣,又问道:“佛祖有护法神,少林也有武僧护寺,是不是与护法神的意义差不多?”
“不可一概而论,但亦是为了佛教昌盛,广度世人。”
“那大师是武僧吗?”
了无想了想,答道:“是。”
雪千寻歪了头,像是个天真的小女孩,眨了眨眼睛,“那大师为何却不像帝释天一样,又可以娶妻娶妾,又可以仗义直行呢?”
了无回答的中归中矩,也很妥当,“贫僧先是僧,只是因为资质而习武,算是武僧,但武僧亦是僧,既为僧,即礼佛,戒七情,禁六欲,不可贪色,更不可怒嗔。”
雪千寻笑了笑,“但却要度人。”
了无老实地回答:“遇而不度,有失我心。”
雪千寻又奇怪道:“那你为何不度我,不度平大夫,或者未姑娘童左使,我们手上都不怎么干净。你为何偏偏要度教主呢?”
“总要一个个度,”了无答的很平静,“东方施主身上煞气太重,若是不度,纵然今世不报,来世也恐有因果。”
雪千寻一听这话皱了眉,这和尚怎么好生说着说着竟咒起教主来了?她自己是不去管什么前世来生的,但提到东方黎便不能有一点不好,“什么因果?”
“不可说。”
雪千寻气极反笑,不揪着这个注定没有回答,回答了也可能是胡诌八扯的问题,拢了拢头发道:“很快便到边疆了,到时候煞气只怕是铺天盖地,大师莫不是也要一个一个度得不成?”
了无道:“如果遇见,便总要度得。若是二位施主可以依言不再造杀孽,那当真是帮了贫僧大忙。”
雪千寻闻言有些怜悯的看着他,“大师度我家有情有义又有礼的教主都这么困难,到了那哈密只怕是没有机会再回少林了。”
一向平静的了无此刻竟笑了笑,“若真如此,也是功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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