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愣了，她沉吟片刻，眨着眼睛不可置信地说：“你是说，他，他不想活了……”

“孺子可教。”不周鸟莞尔一笑，“他现在近乎一个废人，想要康复几乎不可能，再想重回天族，当回他的太子，更不可能。就算你用了那个方法把他从死门关救了回来，他也还是一个废人。不过留着半条命，苟延残喘罢了。所以我才问你，这到底值不值得？”

“可是，只要活着，就好。死了，什么也没有了啊。”

“那是你的想法。对有的人来说，活着就是一种折磨。尤其是对于那小子这种，从高处跌落，无从爬起的人来说，倒还不如死了。”

白月现在明白了，自己一点也不了解星宙。他总是淡淡的，不想去说有关自己的一切。可是背地里，一定承受了很多的痛苦。明明痛苦万分，却闭口不言，这样多难受。

“你看你，这是什么表情，一往情深？”不周鸟哼了一声，“要不怎么说你蠢呢，你别把那小子想得太好，他可很有自己的打算呢……”

夕阳西下，星宙坐在窗口，眺望远处的日光渐渐沉下去。月亮升起，一个人影从云海中出来。

看到白月，星宙攥紧手，别过头。这几日，白月在外面的树上枕着月亮星光入睡。一如既往给星宙做饭，用饭的时候两个人什么话也不说。

终究是他开口了：“你今晚别在外面睡了，一个小姑娘，睡在外面，成何体统？”

白月回得飞快：“我和你睡在一块，又成何体统？”

星宙放下碗，说得很郑重：“在你同意之前，我不会再对你做那种事了。”他说得近乎是乞求，可是白月更加看不透他了，她觉得他心里有一匹沉睡的狼，不知什么时候会露出锋利的爪牙。

“我现在很瞧不起你。”白月怒道，“你不是这样的。”

“不是因为你现在这副模样，你就算比现在惨上一万倍我也不会因为这些理由瞧不起你。我瞧不起你是因为，你在自我放弃，你在自暴自弃。你知道，我为了救你，我……”

“你为什么要救我？我求你了？”星宙控制不住自己，他红着眼睛打断她，真的像一匹狼，不过是一匹负伤累累，又不服输的狼，“你让我死了不就一了百了了。我在人间窝囊了一百年，我懂医术，可我找不到让我自己恢复原样的法子。我的父皇不相信我，认为我是天族的叛徒。就连华樱……”

华樱，又是华樱。白月心里粘着醋，说：“就因为这些，你就自暴自弃了？我从小到大一直活在曦衔珠的阴影之下，就算母亲疼爱我，可族中的人没一个人瞧得起我。就算是你们，听说过我的大名的，也都发自内心瞧不起我这个废物吧？我有天天想着去死吗？我修为不好，连入门都入不了，我也没有荒废我的时间，我学琴，游历山川，我的亲人杀了我的亲人，我的家都没了。我也没有自暴自弃。所以我白月，真的瞧不起你，瞧不起！”

白月怼了一大片，见他哑口无言，觉得自己好像说得太过分了，于是软下声音说：“我会想办法治你的，你别这样自我放弃好不好？”

星宙眼前朦胧一片。

白月哽咽说：“那天晚上的事，就当完全没发生过。何况我们瑶华族因为诅咒，也很难怀孕。”

“你这是什么话？”

星宙怒视她，白月说：“我不要你因为这件事就娶我。我不要你心里还喜欢着别人还娶我。这对你和我都不公平，所以你别再说这件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