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炽灯的光把她的脸照得一片苍白。

孙月宁有些惊讶地看到，江月白的眼中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妈妈早就知道了，对吗？”

“嗯，你俩的感情一直很好——不过，”孙月宁话锋一转——

“你知道我的话是什么意思，对吗？”江月白打断了孙月宁的话。

“没有可能的，我和你爸是不会允许的。”孙月宁摇了摇头，沉声说道。

“既然你早就知道了，那么之前跟我说的都是骗我的吗？”江月白音调低了下来，带了一点淡淡的失落。

“之前跟你说的是指什么？”

“中考前那晚，小慕讨厌我，我需要努力——”江月白紧紧盯着母亲的眼睛。

“不，当然不是。你可能误解我的意思了，”孙月宁摇摇头，“那个时候我还不太清楚你和小慕的感情。况且，我也并没有骗你：你只有变得足够优秀才能让小慕乃至大家认可你。小慕很优秀，要想跟她站在一起你需要更加努力。”孙月宁深深地看着自己的女儿。

“是这样的吗？”江月白瘫坐到了椅子上。“那么，我会的。只要我足够优秀就可以和小慕站在一起了吗？”

“月白，既然你想走这条路，就别无他法。听妈妈说，妈妈见过很多学生，也是对自己的未来一片茫然，他们会问‘老师，我到底该怎么做啊？我好苦恼啊’，可他们长大以后再谈起这件事所能说的就是：充实自己，切勿执着眼前。你和小慕都还很年轻，以后的路还很长，千万不要为了现在的一点欲望就迷失自己。等到你长大之后再回过头来看这件事，你会发现这不过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而已——而且是荒谬不经的怪事。”

“好的，我知道了，我会照顾小慕的——你可以回去休息了。”江月白拿起食盒低声说道，打开门轻轻走了进去。

而在原地，孙月宁望着女儿的背影，表情变得有点阴沉。

“江淮，或许你是对的。”

“小慕，咱又来了哟。”江月白笑嘻嘻地走进病房。

“小慕？小慕？喔，是睡着了吗？”江月白看到杨慕安静地躺在床上，呼吸平稳。

似乎是碍于手背上的针，杨慕想侧侧身子却扭动了一下没有成功。

江月白看到还有一点点药水，索性直接给杨慕把针拔了。

紧紧按住针孔，隔着药棉江月白能隐隐感觉到杨慕流动的血液。默数200秒后，她松开手，然后小心翼翼地揭开胶布去看杨慕的手。

白皙的手修长而纤瘦，白炽灯的光照下，手背的皮肤白到透明，露出青色静脉。皮肤下紫红的淤血也更加醒目。

江月白心疼地抚摸着杨慕的手。

“小慕，我会变得很优秀的。我会保护你，照顾你，不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

杨慕的手微微颤抖着，她分明感受到有灼热的水滴在她的小臂上。

是江月白吗，这股好闻的茉莉花香？

江月白又哭了吗？是因为她吗？

（我没事的，小慕一定要好好的哟。）

杨慕紧咬嘴唇。江月白因为她变成了这样，她怎么能说着什么“为她好”这种冠冕堂皇的话去伤害她江月白呢？口口声声说想保护她，可是却一次一次伤害她。江月白已经要被自己毁掉了，既然是为她好，又有什么比让她现在露出微笑更重要的呢？

那么，就容许她自私一次吧。

江月白愣愣地看着，杨慕伸出手擦拭自己脸颊上的泪珠。看到杨慕抿抿嘴，然后绽出一个绝美的微笑。

杨慕的手指描摹着江月白的唇，似是下定了决心，她轻拍江月白的脸颊，然后挣扎着坐起来，把唇凑了过去......

此刻，她想她终于可以确定杨慕的心意了。

这大概是，江月白有生以来最欣喜若狂的时刻。

哦，要是杨慕能亲对地方就好。

“唔——”好像碰到江月白的下巴了，这真是一件尴尬的事情。杨慕恨不得找个床缝钻进去。

“哦豁，没事的哦小慕——”江月白笑了出来，她扶着杨慕的脸，吻了上去。

她的气息撩拨着她的神经，她的津液化作她口中的甘霖，她的呢喃成为天使的低语，她的爱抚成为温暖的夏风。

她把灯关闭，把她的眼罩解下，凝视着她的眼眸。

（小慕，我喜欢你。）

（嗯，我也是。）

（你会一直陪着我吗？）

（直到我死了。）

她们微笑着相拥而眠。

明天的事就交给明天的人去做吧，她们现在微笑着，这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