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是想随我回去了?这才对嘛,你就该……啊!……”她话还未说完,便突的一声闷哼,那骄矜自喜的笑还挂在脸上,眼却已愕然得犹如铃铎。
巨痛灼烧一般突如其来。“你……竟敢……为何?……”尨兰的手颤颤扒上伊的袖管。
他的剑出得太快,快到她连影子都没看到,还傻傻的以为他来到她身边是为了要随她走,却不想,竟是要夺她的命……
“前路有阻,定要除之。难道这不是人之常情吗?”伊眸如寒潭,幽不见底的眼中寻不出一丝波澜,他手中那柄长长的剑就更是好似浸过雪水冰川,不带一份情谊的贯穿在她的身体上,冻得彻骨,凉得彻心。
“可……我这般,只是……因为……因为心悦你啊……”尨兰不爱哭的,几乎从不哭的,但此时眼泪却刹那划落,完全不受控制。
她不懂,不明白,更想不通,方才那些威胁伊丢掉身份地位的话,她都只是说来吓吓他的,只是想要他放弃那个女人罢了,她怎会真的去断心爱之人的前途?
可伊为何理解不到她的用意?竟如此狠心痛下杀手,甚至连她“公主”的身份也不顾及了,何至于此?
但见伊面容冷峻,垂下睫毛,回应得简单:“真不巧,迄今为止伊挚做的所有事,也只是因为心悦有施喜。”
尨兰以为,是他伊挚理解错了,可其实却是她不懂他。
没有有施喜,伊不会是“伊挚”,他不会想要挣脱奴籍,不会想要向上爬没有有施喜,他也不会有野心,不会与帝癸为敌,更不会想要助商灭夏。
身份地位,都只是他用来与喜比肩、给喜幸福的手段,如若失去喜,他还要这些何用?
容不下尨兰,并非因为尨兰威胁到了他,而是因为,尨兰威胁到了喜。
尨兰泪光盈盈,在眼前这个男人心中,她永远赢不了有施喜。
气息渐弱,她知道,下面这一句,便是她此生能说的最后一句话了:
“你……有没有一点喜欢过我?”明知答案如何,却依旧眼神哀求,人之将死,哪怕换来的只是一句假话敷衍,她也可以瞑目了。
“抱歉……”这一声叹息清冷如常,决绝得几近冷血。“伊挚急着赶路,没空答公主的问题。”伊倏的抽剑,尨兰颓然坠马。
倒在地上的她奄奄一息,眼见伊也下了马,踱步走至她身边,却没多看她一眼,而是拾起她早前丢在地上的羊皮信扭头离开,再没迟疑半分。
当那纵马而走的身影渐渐模糊,尨兰终于流干了眼泪。
胜哥哥果真从没骗过她。她十四岁那年,他与她评说的那一句“身似浮云,心如飞絮,食饮无味,气若游丝”,她终是体会到了。
原来,这便是相思苦彻心扉……
她缓缓闭眼,她不甘心,但……终于……不必再相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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