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宫大殿里,百官坐立于两侧,各位诸侯则一排一排列得整齐,对着迟来的癸例行跪拜。可这些人看似规矩,实则却是隐隐笼罩在一层颇为不满的氛围之中。
喜感觉气氛压抑,大气也不敢出,待在癸的怀里偷偷望向下面人群中的有施侯易莫。本以为多少能从兄长那收到些安抚,可没想到所见的竟是易莫的一记叹息。
她不禁倒吸一口凉气,看来这一次,癸可真的被她连累得不轻。
很快,那已六十几岁高龄的岷山侯便实在奈不下满腔忿忿,赫然迈出一大步,双手交握于面前,彬彬施礼后吹着胡子带头质问:
“大王!无人不知,这春祭关乎全天下未来一年的安稳、就等同关乎各诸侯国的国运,大王却比约定的时辰迟到了这么久,致使吉时已过。为此,臣斗胆一问,不知我等诸侯是否理当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回去后也好能给各自的臣民一个交代?”
其实在没有预先通知的情况下,让如此多的诸侯凭空等了那么长时间,癸也是多少有些愧疚的。
但当时喜确实不舒服,无论再让他重新选择多少次,他的决定都不会有丝毫改变,再加上他又放不下自己那身为帝王的骄傲和面子,便终是几不可闻的清了一下嗓子,淡声道:
“是我执意如此,元妃在途中身子偶有不适,我便令车马停了三次,又缓了车行,这才晚了些,令诸位久等了。”
闻此,众诸侯张目结舌,那岷山侯更是毫不掩饰的眉头一跳,“大王之意,破坏了春祭,就只因大王的宠妃身体不适?”
喜霎时吞了一下口水,暗哭这话头果然还是要落在她的身上。她心里紧张,小手就下意识攥得紧绷绷的,却在不经意间被一只暖洋洋的大手给全全包了起来。
那手贵气修长,每一个骨节都有力而又分明。她沿着手腕向上寻去,便毫无意外的见到了癸俊朗刚毅的面容。而那张脸此刻明明已经阴云密布,她却只觉得可靠心安得很。
“岷山侯似乎歪曲了重点。”癸心底不甚痛快,微眯起双眸道:
“妺喜可不止是我唯一所爱,更是我大夏元妃、一国之母,她地位之重,不亚于我这个夏帝。不知如果在路上突感不适的人是我,诸位是否也一样认为这是小事一桩,不该为此延误春祭?”
癸厉色反问,岷山侯老脸一白,被噎得无言以对,一时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独自立在几十诸侯之前很是尴尬。而有了这“前车之鉴”,其余众诸侯就更是无人再敢作声、出言顶撞了。
只见癸冷眼白了他一眼,沉声又训向众人:“春祭的重要性毋庸置疑,我也并没打算取消,只不过是因事发突然、延后一些罢了。错过了吉时,稍后等太史令和巫卜再选一个新的时辰便是,你们至于这么大反应吗?”
殿中一众臣侯被数落得死寂一片,再没了之前那跃跃欲试、群起而攻的架势。
癸烦得很,随口一“哼”:“元妃路途劳累,不便在此与尔等久耗。你们若是没什么再想说的,我便带着她先去歇息了,等稍后新的吉时卜算出来,自会有遒人去你们下榻之处另行告知,且都退下吧。”
他长袖一挥,拉着喜便走。
终古一直是坐在臣子之间旁观的,此时与众人一齐起身恭送,同时也难免在心里暗暗唏嘘:这些诸侯平日没多少能见到他们大王的机会,亦不了解大王的性子。大王那般执拗,但凡他已经做完的事,不管结果如何,又有哪次认过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