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商使的住处亦不平静——
仲虺已经蹙着眉心在房中走了几个来回了。他大手摩挲着自己方挺的下巴,百思不得其解,念念道:
“世子曾说,喜公主和月桐公主都是可做正夫人的人选,优先选择喜公主,是因她身边有伊。这按理说,如今失了喜公主,伊又到了月桐公主身边,世子与有莘氏结亲应当顺理成章。可为何方才世子又似心有犹豫,试探起月桐公主了?”
彭英闻言也认真思忖起来,猜测道:“该不会……世子对喜公主动了真心,伤情之下便也不十分想要迎娶月桐公主了?”
仲虺断然摇头。
“绝无可能,且不说世子是否真对喜公主有意,就单说世子其人,他绝不会因女子而乱了大计。世子犹豫……会不会是因为有莘氏为王族姒姓,与大夏帝室共乘一脉?世子怕月桐公主的氏族与夏亲厚,从而阻碍我商的大业?”
“并非如此。”
伴随着一声春风般亲和的话音,天乙负手缓步走入了房中。“夏建立之初,同属姒姓的诸侯有扈氏也曾反过帝启,后被帝启镇压,灭了全族。”
“世子。”仲虺与彭英立即退至一旁躬身施礼。
天乙淡淡看了他二人一眼,示意他们无需多礼,一边走到桌案前正身坐下,一边继续道:
“决定人与人之间是否相争的是‘利益’,而非‘血脉’。而有莘月桐为姒姓,实则再好不过。她若成为我的正夫人,将来我即位商侯,她就是商侯夫人。商国越强,她的地位就越高。如她那般野心勃勃的女人,怎可能会受那绵延了四百年、早已浅薄无几的血缘所累,放弃唾手可得的大把权势?”
天乙面上淡淡的,却又隐约含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如此温和之态无论何时总是让人感觉他所谈论的并非国政大事,而仅是友人间的论诗闲谈、雅逸春风。
仲虺想了想,徐徐点头。“没错,月桐公主是个可影响有莘国政局之人,只要她倒向商国,世子自然也可不费吹灰之力便得了有莘国的支持,此为好事一桩。”
可这般一说,彭英却是更加不明白了。“既然如此,迎娶月桐公主岂不势在必行?世子为何还要再行试探?”
天乙闻言敛头理了理宽袖,笑而不答,看似温润如常,眼中却是现出了幽深难测的微光。
……
往后接连几日,高辛天乙对有莘月桐虽然不再口出不适当的言语,但却越发冷淡,百般客套全都明显浮于表面。
甚至月桐几次主动相邀,天乙都只称自己喜好安静,而不踏出门槛半步。
就连月桐每日让伊为他专理的珍馐美馔,他都从不做任何评价,每次都只吃完了事,仿佛那些只是便饭家常,再普通不过。
……
书房内,月桐凝神思考了整日,忽的脸色一变,抬眼道:“糟了!”
阿唯一惊。“公主,什么‘糟了’?”
他们这些奴在月桐身边守了整整一天,月桐不言不语,他们便也无人敢说话。突然张了口,还并非好事,所有人都跟着提起了心胆。
只见月桐神情严峻,就连置于桌案上的手都不自觉的握了起来。“前几日探子回报,商世子身边的二人问他为何试探于我,他始终未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