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青山不在家这些天,她心里空落落的,总怕出什么意外。
陆青山几步上前,一把将妻女揽进怀里,紧紧抱着,仿佛要将她们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怀里的分量让他踏实无比,一路的疲惫仿佛都消散了。
小雪在他怀里蹭了蹭,小脸蛋粉扑扑的,奶声奶气地喊:“爹爹,爹爹回来啦!小雪想爹爹!”
这一声“爹爹”,软糯香甜,瞬间把陆青山连日来的所有疲惫和焦虑都给融化了,心里像是被温水泡过一般熨帖。
下午,陆青山顾不上休息,先去了村长赵永年和书记赵大志家。
北京带回来的稻香村点心,一人一盒,又各送了一瓶二锅头。
两位村干部见他风尘仆仆却精神焕发地平安回来,还带回了父母的好消息,都替他高兴。
嘴上不住地夸他有出息,能耐,说陆家这是要转运了。
随后,他又提着酒去了老蔫叔家,赵铁柱家和刘富贵家。
老蔫叔难得地露出了笑容,接过酒瓶掂了掂,点点头没多说,但眼神里满是欣慰。
赵铁柱家娘俩,刘富贵和他的弟弟妹妹,几个人都是激动得不行,拉着陆青山凑在赵铁柱家那简陋的土坯屋里,听陆青山讲北京的新鲜事。
赵铁柱听得抓耳挠腮,一个劲儿地问:“青山哥,那北京的楼,真比咱们干饭盆的山还高?汽车真那么多,跟蚂蚁似的?”
刘富贵则结结巴巴地问:“那、那火车,真、真不用马拉,自、自己就能跑那么快?”引得众人一阵哄笑。
大家更关心的还是陆青山父母的事,听说有希望了,都真心为他高兴。
赵铁柱拍着胸脯,嗓门洪亮:“青山哥,等叔婶回来了,咱哥几个一定好好给他们接风!杀猪宰羊!”
夜深了,窗外只有秋虫在不知疲倦地低吟。
陆青山和林月娥并排坐在炕沿上,小雪已经睡熟了,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就着昏黄的煤油灯光,陆青山才把这次去北京的每一个细节,从火车站的拥挤,到富强胡同的失望,特别是遇到胡书记的经过,以及胡书记亲口说他父母健在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讲给妻子听。
他讲得很慢,很仔细,仿佛要把那几天的惊心动魄和峰回路转都让妻子感受到。
林月娥听得心惊肉跳,时而蹙眉担忧,时而又眼泛泪光。
当听到胡书记亲口说父母健在时,她捂着嘴,眼泪唰地就下来了。
喜悦、激动、难以置信,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她泣不成声,连连说:“这是老天爷保佑!真是天大的好事!青山,你放心,爹娘一定会平安回来的,咱们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陆青山看着妻子喜极而泣的模样,感受着她话语中的坚定和喜悦,这些天强撑着的坚强,在这一刻终于有些绷不住了。
他猛地伸出手,将林月娥紧紧抱在怀里,脸深深埋在她的颈窝,滚烫的泪水无声地浸湿了她的衣裳。
这是他重生以来,第一次这样放纵自己的情绪。
那些积压在心底太久太久的痛苦、委屈、担忧和期盼,在这一刻,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出。
他想起了前世父母的悲惨,想起了自己浑浑噩噩的半生,又想到今生终于有了弥补的机会,百感交集,只是抱着妻子,肩膀微微耸动,任凭泪水奔流。
林月娥感受着丈夫身体的颤抖和颈间传来的湿热,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一下一下轻轻拍着他的背,用自己的体温和无言的动作给他安慰和力量。
她知道,这个男人,在外面撑得太久,太累了。
此刻,他需要的不是言语,而是一个可以让他彻底放松和依靠的港湾。
她将头也轻轻靠在他的肩上,感受着彼此的心跳,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和希望,在两人心中蔓延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