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太湖石后突然传来琉璃盏碎裂的锐响。众人回首望去,但见堂姐筱娜散着燕尾髻冲将出来,重瓣醉杨妃的花粉沾在筱娜散乱的燕尾髻上,与她杏红缎面旗装沾染的香灰混作污浊的赭色,"妹妹好手段!"她染着丹蔻的指尖几乎戳到筱悠眉心,"前日撺掇阿玛夺我管家权,今日倒扮起菩萨!"
她手指直指筱悠眉心,腕间佛珠咔嗒断裂,檀木珠子滚进芍药丛中:“我的好妹妹,当真是个慈悲人儿!昨夜往我佛经里夹带魇胜之物,今日倒扮起观音菩萨!”
“姐姐慎言!”筱悠腕间玉镯骤然大亮,前世掌掴宫妃的肌肉记忆突然苏醒。“这话说给佛祖听,也不怕降道雷来?”她冷笑逼近,绣鞋碾过散落的佛珠,“姐姐既这般清白,不如当着全族的面……”
带着翡翠玉镯的手划过半空时,她分明看见筱娜眼底映出养心殿蟠龙藻井的倒影:那日贵妃年氏,也是这样攥着她的凤纹衣摆。
“啪!”
一记耳光惊飞檐下画眉,筱娜鬓边珍珠流苏应声而断。满园春色忽而凝滞,只余筱悠腕间玉镯与紫藤架下的青铜惊鸟铃同频共振:“姐姐既说我魇胜,可敢现去宗祠对着乌拉那拉氏先祖起誓?”她指尖点向筱娜腰间松脱的白玉禁步,“昨夜丑时三刻,姐姐佛堂供着的,当真是《地藏经》?”
“都住手!”觉罗氏翡翠护甲掐进李嬷嬷手臂,声线似淬了冰,“大格格魇症未愈,还不扶回房!”
觉罗氏的指甲深深掐进李嬷嬷手臂,费扬古的朝珠在疾步中缠住竹影纱披风。筱悠却在这混乱中闻见熟悉的沉水香,抬头望见游廊尽头闪过青色衣角,那人腰间玉佩的声响,与三百年前掀开喜帕时一般无二。
“回什么房,直接拖去佛堂!无事不得出来。”费扬古的怒喝震落海棠花瓣。筱悠俯身拾起沾血的佛珠,忽见其中一颗刻着满洲文咒语,正是前世年贵妃压在她枕下的式样。
是夜暴雨突至,筱悠在书房描摹《心经》。腕间玉镯映着烛火,隐约现出胤禛在养心殿批红的侧影。她忽然轻笑出声,蘸着朱砂在宣纸上画了株泣血海棠,前世今生,这深宅与宫闱,终究不过同一局玲珑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