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手中的白玉棋子“咔”地裂开一道缝。
“去查,今日谁在公主的杏仁茶里掺了桃仁。”天子对着虚空的暗卫冷笑,“既然这么关心朕的哑巴公主,不如把舌头割下来,给庭儿做药引?”
邵弘盯着棋盘上碎裂的棋子,眼中翻涌着怒意与疲惫。
他自认为对皇后一党已足够忍让:太后之位给了皇后母家,中宫嫡子的太子之位也早早确立。
可为何他们仍不肯罢休?他不过想护住心尖上的女人和她的孩子,为何这般艰难!
“是朕无用!”他猛地将一把棋子掼在棋盘上,玉质棋子迸溅出声脆响,“护不住我儿堂堂正正做人!” 通红的眼眶里,帝王的骄傲碎成了疼惜。
宫人吓得屏声敛息,汐贵妃却俯身拾起一粒滚落在地的黑子,轻轻放回棋格。
“弘郎,汐儿家既无背景也无势力,能有今日已是上天垂怜。你给的,早已足够多了。”
她握住皇上的手,指尖的温度透过龙纹锦缎传来:“臣亲不许皇上这么说自己,庭儿肯定也不许您这么说。”
汐贵妃朝邵庭使了个眼色,邵庭立刻学着母亲的模样,用尚显稚嫩的小手攥住皇帝的手指。
皇帝看着眼前相依的妻儿,心中酸楚更甚。
他暗下决心:定要护这孩子平安长大,绝不让后宫那些腌臜手段伤他分毫!
“汐儿,”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
“朕与镇国将军商议过了,让周家次子周璟安来给庭儿做伴读。”皇帝指尖摩挲着邵庭的发顶,语气渐柔,“一来有同龄人作伴,二来... 也能替朕护着点他,早早为他铺些路。”
汐贵妃指尖轻轻抚过邵庭鬓角碎发,抬眸望向皇帝时眼波微动:“陛下说的周家次子... 可是镇国将军府那位总爱跟在兄长身后的小公子?”
她记忆里闪过个穿葱绿锦袍的少年,总在宫宴时躲在廊柱后,攥着半块桂花糕看兄长舞剑,明明生得玉雪可爱,偏要板着小脸学大人的模样。
皇帝指腹摩挲着案上裂纹的玉棋子:“那正是周璟安。”
“至于他兄长周璟生...上月校场演武,那孩子一枪挑落三员偏将,竟让朕想起镇国将军当年守雁门关的气势。”
“十五岁便有这般功力...”汐贵妃有些惊讶:“老将军教得好。只是臣妾听说,周家长子常年跟着父帅在军营,二公子却总泡在书斋里...”
她没说出口的话悬在舌尖——让个文弱少年给庭儿做伴读,能挡得住后宫那些狠毒的算计吗?
“正因他喜文,才更要放在庭儿身边。” 皇帝将茶盏重重搁在案上,溅出的茶汤在石青常服上洇出暗痕。
“周家满门忠烈,老将军更是从龙旧臣。皇后一党如今把持着御史台与六部,连禁军都安插了他们的人...”他攥紧的拳骨节泛白,“再不让周家的孩子早早与庭儿亲近,日后拿什么跟他们争?”
湖面突然掠过一群惊飞的白鹭,翅尖划破水面的声响惊得邵庭缩了缩脖子。
他听见父亲的声音里裹着冰碴:“老将军昨日递了密折,说太子党已在暗中拉拢边军将领。再不动手,等他们羽翼丰满,莫说庭儿,怕是日后连朕这把龙椅...”
汐贵妃猛地用帕子按住唇,指节攥得锦缎发皱。
她想起上个月御花园里,那柄不慎“滑落”的鎏金剪刀,若不是庭儿躲闪得快,此刻恐怕已...
“陛下,您的心意臣妾知道,” 她忽然跪直身子,发髻上的珊瑚珠钗剧烈晃动,“只是周家世代忠良,老将军更是拿身家性命担保过您...璟安公子毕竟年少,若真有个万一...”
“没有万一。”皇帝打断她的话,伸手将她与邵庭一同揽入怀中。
他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朕要周家的孩子守着庭儿,更要让满朝文武都看见——朕的皇子,将来必有周家铁骑护佑。皇后想动他,得先问过镇国将军府的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