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轿车碾过黎明前的最后一道阴影时,温梨初的指甲几乎掐进了掌心。
李昊天从驾驶座传来压低的声音:“卫星定位显示,幽灵会的通讯基站半小时前全部瘫痪——我们成功黑进了他们的系统,但对方的反击比预想中要快。”
裴言澈的指节在她手背上轻轻敲了两下,温梨初这才惊觉自己不知何时抓住了他的手腕。
他额角的血已经凝结成暗褐色的痂,在晨光中宛如一道暗红色的印记:“他们发现文件丢了。”
“核心文件在这儿。”林浩突然扯了扯前座的头枕,后颈的冷汗把衬衫黏在了背上,“但是……但我得确认加密层是否有后手。”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当年我给幽灵会做系统时,留了三重自毁程序。”
温梨初拿出羊皮纸的手顿了顿。
刚才在渡鸦办公室,那把抵在裴言澈后腰的枪还滚烫着,刀疤男最后那句“名单有一半在你们查不到的地方”此刻突然在耳边炸响。
她低头看了眼手机,未知号码的短信还躺在锁屏界面,像一团淬了毒的火。
“去半山别苑。”裴言澈突然开口,拇指摩挲着她发尾的碎发,“我让人提前布置了信号屏蔽和防弹玻璃。”他侧头看着她,眼底的青黑比夜色还浓重,“你奶奶的事……等处理完幽灵会,我陪你回老宅。”
温梨初的睫毛颤动了一下。
三个月前奶奶突发心梗时,她正在国外拍摄《荆棘冠》的最后一场戏,等飞回来时老人已经陷入了深度昏迷。
此刻手机在掌心震动,是老宅管家发来的视频——监控画面里,白发老人正用枯枝般的手指轻轻叩着床头柜,嘴型分明在说“阿初”。
“到了。”李昊天的刹车声打断了她的恍惚。
半山别苑的铁门无声地滑开,青石板路两侧的玉兰树还沾着夜露。
裴言澈先下了车,转身时护住她的头顶,温热的掌心贴着她的发顶:“浩子,带林浩去负一层资料室。”他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冷硬,“所有电子设备留在玄关,包括你的智能手表。”
林浩的喉结动了动,把随身的金属U盘扔在桌上,金属碰撞声清脆得刺耳:“我知道规矩。”他看了眼温梨初,又迅速垂下了眼,“当年我要是肯听我师父的……”
“现在不是忏悔的时候。”温梨初打断了他,把羊皮纸平铺在红木茶几上。
纸页边缘焦黑,是渡鸦办公室爆炸时留下的痕迹,“先破解加密。”她的指尖划过纸上的密码锁图案,“这和你当年给温氏集团做的财务系统加密,是不是同一种蝴蝶算法?”
林浩的瞳孔猛地收缩。
他踉跄着凑近,指腹几乎要蹭到纸页:“你怎么知道?”
“你师父临终前托人给我带了封信。”温梨初的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他说他最得意的徒弟,当年是为了给母亲凑手术费才进的幽灵会。”
林浩的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
他突然抓起桌上的钢笔,在便签纸上唰唰地写着什么,墨迹晕开成了小团的乌云:“蝴蝶算法的密钥是……是我母亲的生日。”他的喉间发出破碎的笑声,“我以为他们永远不会发现,原来……原来温小姐早就在查。”
“查了三年。”温梨初按住他发抖的手背,“现在,我们需要知道幽灵会的下一步动作。”
负一层的灯光突然亮起。
裴言澈的影子投在楼梯口,黑色西装裤脚沾着草屑:“李昊天在周围布置了热感探测器,三公里内有任何活物靠近都会报警。”他走到温梨初身后,掌心虚虚地护着她的后颈,“需要帮忙吗?”
“要。”温梨初抬起头,目光扫过他额角的伤口,“帮我倒杯温水。”她又转向林浩,“开始吧。”
资料室里,键盘敲击声连成了串。
林浩的指尖几乎要烧穿键盘膜,屏幕上的代码如瀑布般倾泻而下。
温梨初盯着不断跳动的进度条,突然抓住裴言澈的手腕——他的脉搏跳得太快,是伤口感染的征兆。
“87%……92%……”林浩的声音突然卡住了。
温梨初凑过去,屏幕中央弹出一段乱码,最下方一行小字在闪烁:【下一个祭品:世纪经贸大厦】
“祭品?”裴言澈的声音冷得像冰锥。
“幽灵会的术语。”林浩的手指重重地砸在桌上,“他们把大型恐怖袭击叫‘献祭’,用鲜血给组织‘续寿’。”他指向乱码里偶尔闪过的坐标,“大厦地下三层有他们的备用能源库,一旦引爆……”
“能定位具体时间吗?”李昊天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战术靴上沾着泥,“我让局里调了卫星,现在能监控大厦所有出口。”
温梨初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想起三个月前奶奶昏迷那晚,手机里也收到过类似的“祭品”短信,只是当时她以为是恶作剧。
此刻羊皮纸右下角的暗纹突然在光下显出轮廓——是一朵半开的黑玫瑰,和奶奶床头那本《荆棘鸟》书脊上的图案一模一样。
“今晚十点。”林浩突然说。
他扯了扯领口,喉结滚动得像在吞咽碎玻璃,“乱码里有段重复的摩斯密码,翻译过来是22:00。”
“足够我们布置了。”裴言澈掏出手机,快速按了一串号码,“我让陈叔调二十个保镖过来,伪装成大厦清洁队。”他转头看着温梨初,眼底燃着她熟悉的暗火,“你和我进大厦,浩子和林浩在外围支援。”
“不行。”温梨初按住他的手背,“你的伤需要处理。”
“只是皮外伤。”裴言澈扣住她的后颈,拇指摩挲着她耳后那颗小痣,“三年前在冰岛拍雪崩戏,我从三十米高的冰崖摔下来都没怂过,现在更不可能。”他的声音放软了,“相信我,我会护着你。”
温梨初望着他眼里跳动的光,突然想起十二岁那年,他也是这样站在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