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笔尖在纸上顿住,洇开一团墨渍。
山鬼骁终于抬起头,眼神像刀片般刮过虾子猛的脸。他慢条斯理地点了支烟,又递给虾子猛一支,虾子猛接了过来,但是不敢抽。
“借人?”山鬼骁突然笑了,“借人干嘛?”
当虾子猛讲完来龙去脉,山鬼骁的烟已经烧到了滤嘴。他随手把烟头摁灭在玻璃烟灰缸里,金属与玻璃碰撞出清脆的声响。
“有意思。”山鬼骁甩了甩手:“要借多少?”
虾子猛想了想,咬了咬牙,“有多少,借多少!”
山鬼骁按下座机免提,“小奇,清点一下堂口还剩多少人,让他们到KTV门口集合。”
十分钟后,KTV门口黑压压站了一片人。钢管、砍刀在霓虹灯下泛着冷光。
山鬼骁揽住虾子猛肩膀的瞬间,他闻到了对方身上浓重的古龙水味——像是要掩盖什么更刺鼻的气息。
“一百六一个人头。”山鬼骁的呼吸喷在虾子猛耳畔,“包打,医药费另算。”
山鬼骁拍了拍手,小奇将欠条和印油递上。
“签了吧,你是大小姐的人,应该不会赖账吧。”
欠条上的金额让虾子猛眼前发黑。他签完名才发现自己把“猛”字写错了笔画,歪歪扭扭像条垂死的虫。按手印时,印油红得像血。
被推出门时,虾子猛听见山鬼骁在身后轻笑:“祝你留着命回来。”
夜风吹散了这句话的尾音。二十个沉默的打手跟在虾子猛身后,脚步声整齐得像送葬的队伍。
等虾子猛走远,小奇来到山鬼骁的身边:“哥,龙王借走的人还没回来,剩下这些用来保堂口的人也…”
山鬼骁打断了小奇,仅剩的一只眼睛像是闪着光,“没事,今天他们都这么忙,谁还有空来我们堂口闹事。”
凌晨两点五十五分,眼前“如意洗衣店”招牌闪烁着接触不良的粉紫色灯光。
我反复核对着虾子猛潦草写下的地址,皱巴巴的纸条已经被汗水浸湿了一角。
“就这?”老陈叼着烟,眯眼打量眼前这个不足三十平米的破旧门面。
三台老式洗衣机摆在门口,玻璃门上贴着“干洗15元”的褪色贴纸。透过脏兮兮的窗户,能看到柜台后坐着个打瞌睡的老太太,花白的头发随着鼾声轻轻晃动。
身后突然传来密集的脚步声。虾子猛带着二十个黑衣壮汉从巷子口涌来,清一色的黑口罩、钢管,走路时金属碰撞声此起彼伏。
虾子猛看到我们这边只有两个人,脸色顿时变得难看。
“你怎么就就带了个老头?”他指着老陈,声音都变了调,“这他妈是去送死吗?"”
老陈冷笑一声,“小子,我一个人,足矣抵你那二十人!”
虾子猛担忧地说道:“别吹牛了,这些可都是骁哥培养出来的精英,各个在道上都是可以以一敌十的存在。”
我没有心思和他浪费口舌,说道:“等着看吧,你确定东星斑在这里?”
虾子猛揉着脖子,指了指洗衣店最里面那台贴着“故障维修”的洗衣机:“那后面有暗门。是东星斑开的地下赌场,之前有幸跟着水牛哥来玩过几次。”
我点了点头,“带路!”
山鬼骁的人果然训练有素,他们中的一个人率先走进洗衣店,在老太太被惊醒的同时,这人的砍刀已经架在了老太太的脖子上。
他的食指放在了嘴边,嘴巴一嘟。
“嘘!”
老太太顿时不敢说话。
其余的人将我、老陈和虾子猛围在中间,慢慢进入洗衣店,我和虾子猛手里拿着钢管,警惕地看着周围,老陈则是大摇大摆地走着。
故障洗衣机后面果然藏着道暗门。
暗门后是向下的水泥台阶,潮湿的霉味混着烟酒气息扑面而来。隐约能听到地下传来的叫骂声和筹码碰撞的脆响。
虾子猛突然抓住我的胳膊,他的手心全是冷汗:“那个...我能不能留在上面把风?"”
我瞥了他一眼,眼神里的轻蔑比任何言语都伤人。
“好吧,豁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