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说的啦半仙儿,是咱们阿译长官写的,他说你哭了。”
“那就是他放屁!我没哭,你们以后要是再脑子不好使想干那种事,就离我远点,别让我看见!”
烦啦倒是没有接话,而是沉默着选择结束这个话题,他可不想他们之中唯一的医生甩手不干了。
他们在这里,不为了任何人,就只是为了他们自己都要努力活下去,就是这么简单。
烦啦还在继续念着,顺便喊了一声站在门口看着天上,望穿秋水一样等着飞机空投来的麦师傅,因为阿译的日记里也提到了他,
“……这一回的炮火指挥得非常卓越,往下的轰炸机也相当卓越——嘿,他除了卓越就不会说别的词了吗?……总之在我昨天晚上的祷告之后,今天是最幸运的一天,我将会继续祷告——想不到想不到,没想到那晚上他也出力了?”
“他出啥力了他,他除了跟全民协助哆哆嗦嗦,他还干啥了他?”说话的这个是正在把自己的屁股掉个个儿的迷龙,觑着眼睛不相信那天晚上阿译那犊子也出力了?
“他信啥啊他?管用吗?黄大仙啊,还是黑山老妖啊?半仙儿你知道吗?”
“阿译在心里祷告的我上哪儿知道去?日记里没写吗?”朔玉看了一眼迷龙现在那豪放的东北大爷的坐态,表示他也不知道。
他怎么没听过阿译还信啥呢?
“快快念喏,烦啦,我们着急听后边呢!”不辣倒是想知道阿译信了什么东西,这么灵,他今天也要祷告一下子喏。
“催你大爷催,我看看啊!”烦啦用眼睛在微弱照进来的日光中仔细地辨认着阿译的字迹,
“无信仰者。”这是来自麦师傅的回应,对于阿译这种临时抱佛脚的行为,他表现出来十分的不屑,毕竟他最近虔诚地跟他的上帝沟通,就差上厕所的时候也要说点什么了。
烦啦扭头看着后面对着天快要变成了一个雕像了的麦师傅,张了张嘴,又转过来继续说,
“……柯林斯骂我们不保养我们的枪,事实上我们一直都在保养,我跟他说,只是用的太狠了,柯林斯哭了——哟,全民协助,我们阿译长官说您哭了欸,要不你再哭一个?”
被烦啦叫着的全民协助,已经没什么反应了,他不喜欢战争,可是他被迫的卷入这场战争和他们一起,就在昨天晚上,这个倒霉的家伙杀死了一个不知怎地摸到他们这里来的敌人,从那之后他就一直在默默地哭泣,直到现在他手里还在反反复复的擦着他那把杀了人的枪,
对着烦啦转过头来的时候他的眼睛眯起来全都是泪水。
不过幸好烦啦也没指望他能有个什么回应,继续念着,
“……后来分食物的时候,迷龙哭了……迷龙,你真哭了,还被咱们这位副团长给看见了?”
“哭啦,哈哈,死东北佬你真哭啦?”这个是起哄的何书光,迷龙倒是有点不好意思立马反驳道,
“哭个屁哭,老子那是叫被喝尿的机枪熏得!”迷龙大声的为自己辩驳着,
朔玉倒是想起了那天他刚发完食物,他就被死啦死啦给叫走了,这次没有他的三米之内,就他们俩,蛇屁股说他要给他们的团座大人开小灶去了,带了一阵起哄声,
他倒是摸不准团长到底找他有什么事,但还是跟了上去。
在竹内的卧室里,前面的已经变成了麦师傅的发报室,和他们互相拥挤着睡觉的地方,角落里还有烦啦那家伙堆成的猪窝。
他跟着死啦死啦进到了最里面的小房间,他没怎么来过这里,所以也就不知道这里头还有一个小房间,
房间很小,堆满了很多衣服书籍以及一些其他的竹内连山的杂物,最后剩下的地方也就是只够两个人往里面站开脚的空间,死啦死啦进去之后随便找了一个地方坐下去了,他有点懵,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也没什么他能落脚的地方,就干脆直接在原地蹲下了。
他看着他的团长,顺道还把身后那扇可有可无的门给关上了,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让他想起很久很久之前看过的一个电影,那里面也有一个类似的桥段,
西方的宗教里认定人一生下来就是带着原罪的,所以人从出生开始就要为了洗刷自己的罪过向神祈祷,直到死亡,在每一个修道院都会有这样的一个的地方,
两件相邻的隔间,隔间之间被挡上厚厚的帘子用于遮挡,让坐在两边的人互相看不清对方,一般来说其中一方做的都是修女教父之类的神职人员,用来倾听人们做的忏悔,最后说一些神已经原谅你的鬼话。
因为帘子的那一头教父并不知道向他赎罪的人是谁,所以他就只好沉默地听着,对方也因为此可以放松地说出自己心中秘密,然后让自己的心里好过一点儿。
此时这间没有灯光,完全黑暗的房间,让他联想到了一个词——赎罪。
“所以你要说什么,我的团长。”
在这样昏暗蒙昧,以至于透不过一丝光线的房间里,就连呼吸声都变得如此明显,他的眼睛只能看见对方模糊的身影,其余的就什么都看不到了,他在心里默默地数着对方的呼吸声,等待着死啦死啦开口,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空间的狭窄,稀薄的空气,以及两个不说话人,怎么看都有点诡异,于是他又问了一遍,
“你想说什么,我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