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消失的雨夜

雨丝如钢针般砸在便利店玻璃上，陈某盯着手机屏幕上跳动的时间——23:47。来电显示"黄姐"的号码第三次闪烁，她咬了咬下唇，将半凉的粥推到一旁。婆婆在里屋咳嗽，丈夫的鼾声混着雨声从沙发传来，她裹紧睡衣，抓起门边的雨伞冲进夜色。

美容院的霓虹招牌在雨幕中忽明忽暗，"素颜美容坊"四个字的"颜"字灯管脱落，只剩"素客美容坊"在风雨中摇晃。陈某推开玻璃门，门铃发出沙哑的"叮咚"声，混杂着薰衣草精油与陌生的男用古龙水味扑面而来。吧台抽屉敞开着，她瞥见半截粉色账本，扉页上用红笔写着"周明燕"三个字，字迹力透纸背。

"黄姐？"她踩着湿漉漉的地毯上楼，楼梯拐角处有个黑色皮夹，身份证照片上的男人左眉尾有道刀疤，姓名栏写着"周明燕"，地址正是红陂路37号。皮夹内侧卡槽里掉出一张直播平台的钻石会员凭证，有效期至2024年12月，署名同样是周明燕。

"小晨？"黄某的声音从二楼传来，带着难以察觉的颤抖。陈某抬头，看见闺蜜穿着件oversize的黑色卫衣，下摆露出的脚踝上有块淡青色胎记——那是去年她们一起泡温泉时她不小心烫伤的。但此刻，那块胎记上方有道新鲜的抓痕，指甲印呈月牙状，显然是激烈争执所致。

"你怎么才来......"黄某下楼时，卫衣领口滑下，后颈处有块暗红色的吻痕，边缘带着指甲掐过的痕迹。陈某注意到她涂着红色甲油的指甲缝里沾着黑色纤维，像是某种衣物的材质。"出什么事了？"陈某举起皮夹，"这个周明燕是谁？你是不是......"

"别问了！"黄某突然提高音量，伸手抢过皮夹塞进抽屉。她转身时，陈某闻到她身上混合着烟味和陌生古龙水的气息，那味道与楼下弥漫的气味如出一辙。"就是个网友，说要借钱给我开店，结果纠缠不清......"黄某的声音越来越轻，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

楼下突然传来车辆熄火的声音。陈某走到窗边，看见一辆墨绿色双排座面包车停在路灯下，车窗摇下一半，露出司机的侧脸——左眉尾的刀疤穿过阴影，袖口挽起处露出狼头纹身，吞吐的烟圈模糊了他的表情。她下意识摸出手机，拍下车辆牌照，却在闪光灯亮起的瞬间，看见司机转头看向自己的方向，眼神冰冷如刀。

"他是谁？"陈某攥紧手机，指甲嵌进掌心，"黄姐，你是不是惹上什么麻烦了？"

黄某咬住下唇，脸色苍白如纸。"他叫周明燕，就是那个网友......"她顿了顿，似乎在权衡措辞，"今晚他说要最后谈一次，我怕自己应付不来，所以叫你来作伴。"她伸手抓住陈某的手腕，力气大得惊人，"小晨，等下你别说话，听我的就行。"

凌晨00:40，监控画面显示两名女子走出美容院。黄某穿着黑色连衣裙，陈某套着从店里借的灰色外套，拉链拉得老高。周明燕下车拉开后门，陈某犹豫片刻，被黄某推搡着上车。面包车启动时，陈某从车窗望出，看见自己的倒影与黄某重叠，像是两枚即将沉入深海的硬币。

警长李明国盯着监控屏幕，指间的香烟烧到过滤嘴。画面中，周明燕的狼头纹身随着关车门的动作扭曲，如同某种不祥的预兆。"查车牌。"他转头对年轻警员说，"再调美容店内的监控，看看她们进去后发生了什么。"

"店内监控凌晨零点后就断了。"技术人员皱眉，"像是被人为切断电源。"

李明国捏了捏眉心，目光落在办公桌上的报案记录。陈某丈夫提供的手机里，最后一条消息是发给妻子的："手术安排在明天九点，别担心。"而陈某的回复停留在草稿箱："如果我出事，找黄姐，她店里有个男人......"发送时间停在23:58，附带一张模糊的纹身照片。

"联系医院，查黄某的就诊记录。"李明国突然想起陈某丈夫提到的手术日期，"还有，通知法医科，准备介入失踪案。"他站起身，望向窗外的雨幕，忽然有种错觉——这场雨不是从天上落下，而是从某个深不可测的黑洞中涌出，吞噬了两个年轻女子的身影。

凌晨三点，雨势渐缓。李明国站在美容院内，技术人员在吧台下方找到一张碎纸片，拼凑起来是某社交平台的搜索记录："如何摆脱纠缠分手后被威胁怎么办"。他掏出手机，输入关键词，跳出的相关结果中，一条匿名帖子赫然在目："直播间认识的男人，声称愿意为我离婚，可我发现他根本不是什么企业家......"

手机突然震动，是医院打来的电话。"什么？"李明国瞳孔骤缩，"黄某三天前预约了流产手术？"听筒里传来护士的确认声，他抬头看向二楼，仿佛能看见黄某站在窗边的身影，手中攥着那张诊断单，眼神中既有解脱，又有恐惧。

技术人员在楼梯口发现半支口红，外壳雕花磨损严重，正是监控中黄某随身携带的那支。口红底部刻着细小的字母"ZY"，在警灯下泛着冷光。李明国弯腰捡起，突然听见楼下传来陈某母亲的哭声："我女儿从不晚睡，她说要守着婆婆......"

雨又下起来了。李明国站在美容院门口，看着周明燕的面包车消失在监控画面的尽头。他摸出烟盒，发现只剩最后一支，却怎么也点不着。远处的霓虹灯下，"素客美容坊"的招牌终于完全熄灭，仿佛某个生命的火苗，在雨夜中悄然熄灭。

（第一章完，约3012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