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5章 花海词心织春韵(2 / 2)云麓词心录:白云着首页

暮色漫过花田时,画纸上已浮现出半幅《花海春韵图》:橙红的金盏菊占据大半画面,花间藏着几只振翅的粉蝶,右下角添了个追蝶的小身影,衣袂上落着两三片花瓣。阿蘅看着画,忽然想起多年前未完成的《梨雪图》,如今终于在这灿烂春光里,补上了最鲜活的注脚。

“该给这幅画题首诗。”煜明搁下画笔,看着远处渐渐亮起的灯火,“就用你当年和我的《赏春》韵脚如何?”阿蘅点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竹篮边缘的雕花——那是她亲手为小梨编的,篮沿刻着细密的金盏菊纹路,如同将整个春天都编进了竹篾里。

笔落宣纸上时,远处传来小梨的歌声,混着糖画的甜香和花香:“花海如潮涌满坡,橙光璀璨映青萝——”童声跑调却清亮,惊起几只栖息在花茎上的蝴蝶,翅影掠过画纸,在未干的墨迹上留下淡淡金粉。煜明忽然觉得,这才是最好的题诗,比任何工整的七律都更有韵致。

夜深人静时,煜明在油灯下修补白天的画作。阿蘅坐在旁边分拣晒干的花瓣,忽然从怀中掏出个锦囊:“今天在花田捡到的,怕是小梨又藏了宝贝。”倒出的除了几颗圆润的鹅卵石,还有张揉皱的纸片,上面歪歪扭扭写着:“橙花像太阳,蝴蝶像月亮,爹娘的画里,有整个春天。”

油灯的光晕里,煜明看着妻子鬓角的花瓣,看着女儿稚嫩的字迹,忽然明白所谓词心,从来不是孤高的风月,而是将烟火琐碎酿成诗的温柔。就像此刻窗外的金盏菊,在夜色中收敛了锋芒,却将香气散入风中,正如他们历经十年波折的情意,在平凡岁月里愈发醇厚。

“明日去采些藤萝花吧。”阿蘅忽然指着画中留白处,“你看这空白,倒像在等一串紫葡萄似的藤萝。”煜明笑着应下,笔尖在画纸边缘添了几笔藤蔓,忽然想起《楚辞》里的“绿叶素荣,纷其可喜”,原来草木荣枯间,藏着的都是人间至味。

五更天落了场细雨,晨起时花海笼着薄纱似的雾。小梨举着个水瓢要去浇花,阿蘅笑着替她系好斗笠,忽然看见竹篱外的老匠人正往这边走,担子里的糖画模子在晨光中闪着微光。

“爹,娘,快来看!”小梨忽然指着花田中央惊呼。煜明和阿蘅循声望去,只见经过夜雨的洗礼,金盏菊上的露珠正顺着花瓣滚落,在初阳下折射出七彩光晕,像极了当年汴京街头见过的琉璃盏。

阿蘅忽然想起,那年在书院后园,煜明曾说梨花是“易碎的月光”,如今看着这盛放的金盏菊,才懂得有些美好,不必执着于永恒,正如他们此刻的时光,哪怕短暂如朝露,却已在彼此生命里,酿成了永不褪色的春韵。

画案上,未干的墨迹还带着潮气,新题的诗句在晨光中渐渐清晰:“风摇嫩蕊娇颜笑,日照繁英丽影娑。”煜明看着窗外追逐蝴蝶的母女,忽然明白,所谓词心录,从来不是一人独舞的清欢,而是两人共赏的花开,是三代同堂的烟火,是将每寸光阴都酿成诗的勇气。

山风掠过花海,掀起层层金浪,捎来远处山寺的钟声。昱明搁下狼毫,忽然觉得十年前那个在梨树下画雪的少年,终于在这片灿烂的春光里,找到了比思念更温暖的归处——原来最好的词章,不在墨香里,而在眼前人带笑的眉眼间,在女儿奔跑的脚步声里,在每一朵为懂得而绽放的花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