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馆开张第三个月的某个清晨，我正为一位咳嗽不止的小女孩把脉，门帘突然被粗暴地掀开。

"郝大夫，我家夫人急症，请立刻出诊！"

一个面生的家丁闯进来，不由分说地放下十两银子作定金。

我微微皱眉——这态度未免太蛮横了些。

"请稍等，我看完这位小病人就......"

"等不得！"

家丁竟直接伸手来拉我，"我家夫人快不行了！"

小女孩的母亲吓得抱紧孩子，我安抚地朝她笑笑："不妨事，我先去看看急症。您明日再来，我免费给您女儿复诊。"

收拾好药箱，我跟着家丁上了一辆朴素马车。

刚坐稳，车帘就被人从外面死死扣住，马车随即疾驰起来。

"这是去哪？"

我警觉地问，手指悄悄摸向藏在袖中的银针。

无人应答。

马车越行越快，颠簸中我勉强从窗缝辨认方向——这不是往富贵人家聚集的东城去，而是......向着二少主府旧址？

约莫半个时辰后，马车终于停下。

车帘掀开，我看到的不是病患的府邸，而是一间阴森的地牢。

四个带刀侍卫围在车前，面色冷峻。

"郝夫人，久违了。"

赵管事从阴影中走出，脸上挂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我浑身血液瞬间凝固——尹嵩不是被软禁了吗？

他的人怎么还能自由行动？

"赵管事这是何意？"

我强作镇定，"若有人生病，直接来医馆便是，何必......"

"少废话！"

赵管事一挥手，两个侍卫上前架住我，"少主等你多时了。"

我被粗暴地拖进地牢，穿过幽暗的走廊，最终被推进一间石室。

石室中央，尹嵩一身素袍，正慢条斯理地擦拭一把匕首。

比起上次见面，他消瘦了许多，眼中却燃烧着更加疯狂的光芒。

"郝葭，别来无恙啊。"

他阴森地笑了。

我后退一步，后背抵上冰冷的石壁："少主不是被......"

"软禁？"

尹嵩冷笑，"那个老不死的以为这样就能困住我？"

他猛地将匕首插在桌上，"金川大军已经压境，今晚就是那个老东西的死期！"

我心头狂跳。

尹嵩竟能突破软禁，还联系上了金川？

朝廷里一定有他的内应！

"少主告诉我这些，不怕我泄露出去？"

我试探地问。

尹嵩突然大笑，笑声在地牢中回荡，令人毛骨悚然："你以为你还能活着出去？"

他站起身，一步步逼近，"我留你到现在，只为一个问题——尹岸把我的密信藏哪了？"

我大脑飞速运转。

密信？尹岸？这是怎么回事？

"妾身不知......"

"啪！"

一记耳光将我打倒在地，口中顿时充满血腥味。

"装傻？"

尹嵩揪住我的头发，强迫我抬头，"尹岸那个杂种偷走了我与金川王的密信原件，没有那封信，金川大军就不会全力进攻！"

我这才明白尹嵩抓我的目的。

他想用我威胁尹岸交出密信！

可我与尹岸并无深交，这招未免......

"少主高看妾身了。"

我吐出一口血水，"三少主与我只是泛泛之交......"

尹嵩松开手，对赵管事使了个眼色："给她点颜色看看。"

赵管事狞笑着从炭盆中取出一根烧红的铁钳。

我拼命后退，却被侍卫死死按住。

当滚烫的铁钳贴上小腿时，我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眼前一黑几乎昏死过去。

"说！尹岸把密信藏哪了？"

尹嵩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我咬紧牙关，摇头。又是一阵剧痛——这次是左手。

指甲被生生拔去的痛苦让我浑身痉挛，冷汗浸透了衣衫。

"不......知道......"

我气若游丝地回答。

尹嵩似乎失去了耐心，一脚踹在我胸口："把她关起来！等拿下皇宫，再慢慢料理！"

我被拖进一间漆黑的囚室，像破布一样被扔在潮湿的地上。

门外传来尹嵩最后的命令："严加看守，别让她死了！"

当脚步声远去，我强忍剧痛检查伤势。

左手指甲全被拔去，血肉模糊；小腿被烙铁烫伤，皮肉焦黑；肋骨可能断了一两根，每次呼吸都像刀割。

但幸运的是，他们没发现我藏在发髻里的银针和腰带暗层中的药粉。

我用颤抖的右手取出银针，在几个穴位上快速施针，暂时止住疼痛。

然后小心地将药粉撒在伤口上——这是我自己配的金疮药，能防止感染。

黑暗中，时间变得模糊。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突然传来打斗声，接着是重物倒地的闷响。

囚室的门被轻轻推开，一个熟悉的身影闪了进来。

"赵......姐姐？"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赵芳如一身夜行衣，脸上沾着血迹。

她迅速蹲下身检查我的伤势，眼中闪过一丝不忍："能走吗？尹嵩提前行动了，我们必须立刻离开！"

"为什么......救我？"

我艰难地问。

"三少主之命。"

她简短回答，扶我坐起，"尹嵩买通了半数禁军，今晚就要攻入皇宫。三少主需要你作证。"

我强忍剧痛站起身，却双腿一软差点跌倒。

赵芳如二话不说背起我，悄无声息地溜出囚室。

走廊上横七竖八躺着几个侍卫，都是被一击毙命。

"赵姐姐......好身手。"

我虚弱地赞叹。

"别说话。"

她背着我快速穿过地道，"尹嵩在府中埋伏了上百死士，我们必须从密道出去。"

地道幽深曲折，赵芳如却熟门熟路。

拐过第七个弯时，前方突然出现火光。

赵芳如立刻贴墙隐蔽，我也屏住呼吸。

"......少主说了，子时准时动手......"

"......皇宫西门有人接应......"

"......先杀六少主，再取老皇帝狗命......"

几个侍卫举着火把经过，谈话内容令人胆寒。

看来尹嵩的计划远比想象的周密。

待他们走远，赵芳如加快脚步。

终于，我们来到一面看似普通的石墙前。

她按动墙上一块松动的砖石，石门缓缓开启，露出外面的月光。

"前面就是三少主的别院。"

赵芳如喘着气说，"坚持住。"

夜风拂过面颊，带着自由的气息。

我贪婪地呼吸着，却在此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厉喝："站住！"

赵芳如身形一僵，缓缓转身。

尹嵩带着二十多名侍卫堵住了我们的退路，火把将黑夜照得如同白昼。

"果然是你，赵芳如。"

尹嵩冷笑，"我早该想到的。"

赵芳如慢慢放下我，拔出了佩剑："三少主，带郝夫人走！"

阴影中又闪出几个人，为首的正是尹岸。

他二话不说抱起我，转身就跑。

身后传来激烈的打斗声，赵芳如一人独战二十侍卫，剑光如虹。

"赵姐姐！"

我挣扎着想回去帮她。

"别动！"

尹岸厉喝，"她的使命就是保护你！"

我被尹岸抱着狂奔，耳边风声呼啸。

拐过几条小巷后，我们来到一间不起眼的民宅。

尹峥和李薇正在院中焦急等待，见我浑身是血，李薇顿时泪如雨下。

"葭儿！"

尹岸简短交代了情况："尹嵩提前行动了，今晚子时攻打皇宫。赵芳如拖住了他们，但撑不了多久。"

"必须立刻通知父王！"

尹峥脸色铁青。

"来不及了。"

尹岸摇头，"宫中有内应，贸然送信只会打草惊蛇。"

我强忍疼痛开口："尹嵩......买通了半数禁军......计划从西门攻入......先杀六少主......再弑君......"

每说一个字都像刀割，但我必须把情报告诉他们。

尹峥和尹岸对视一眼，迅速制定计划。

"我带亲兵守西门。"

尹峥果断道，"三哥你去保护父王。"

"李薇......"

我艰难地抓住她的手，"带我去......皇宫......"

"你疯了？"

李薇泪流满面，"你需要太医！"

"我必须......作证......"

我坚持道，"只有我知道......尹嵩的全部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