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事实告诉他,并不是这样。
十岁那年,闳稷亲眼目睹了兰湘殿的狼藉。
十岁,正是半懂不懂的年纪。
那日是宫学的师傅放得早,他想悄悄回来给母妃一个惊喜。
他从小最调皮,兰湘殿都被他摸透了,哪里最隐蔽他清清楚楚。
内殿没人伺候他还觉得很奇怪。
可真当他往里走时整个人才如遭雷击。
刺耳的靡靡之音就从床榻传来。
那是…他母妃和…他皇兄?
母妃?和皇兄?
闳稷不知道当时是怎么稳住自己的。
或许不是稳而是已经呆愣住了。
他听到他敬爱的皇兄和母妃说…他们的儿子很好…
他们的儿子…
他是皇兄的儿子?
他…是奸生子?
闳稷不敢想幼时那扮做小太监来找他玩的皇兄最终目的到底是来干嘛。
他不敢去想这些年所谓的兄弟情深,所谓的偏爱都是因何而来。
更不敢想他和闳谦二人…
闳稷觉得当时的自己难以呼吸,他连自个儿怎么出到兰湘殿外,怎么晕倒在御花园的都不知道。
他这一病就是半个月,日日高烧不退,吃食茶水什么都喂不进。
太医真没法子,只说他这是心病。
可当时的赵舒兰和顺德帝不明白,一个十岁的孩子能有什么心病。
所以太医们都被狠狠罚了一顿。
闳稷再醒来时看到的就是瘦了一大圈,眼袋青黑的赵舒兰。
赵舒兰嘴唇紧抿不说话。
闳稷长这么大是头一回看见自个儿刚强的母妃掉眼泪。
母妃的眼泪是温热的,砸到他手背上的力道很重。
她什么都没说,只是拉着闳稷的手紧了又紧。
她在发抖,她在后怕。
闳稷忍住想哭的欲望,用力地朝他母妃笑了一下。
养病的日子闳稷不算无聊,闳谦日日都来看他,哪怕闳稷并不想见他,他也会在殿外叽叽咕咕跟闳稷聊上一会。
等聊累了闳谦才会拍拍屁股说下回再来看他。
这是十岁的闳稷为数不多开心的时候了。
闳稷心里的波澜无人可知,没人知道他到底做了怎样的挣扎。
至少病好后,闳稷看起来就跟原来没什么两样。
小变化肯定是有的,病好后的闳稷对读书渐渐不上心,性格也变得更吊儿郎当了一些。
他还是聪慧的,至少顺德帝还是经常夸他。
读书有用,他不至于傻到这么自暴自弃。
变化日久天长起来,便成了给人的印象。
外头说他什么都有,顺德帝没信,而闳稷本人知道是谁搞的鬼。
但他懒得管,因为若要真计较,在中间为难的就是闳谦了。
十五岁的时候,闳稷便可以经常出宫,有时候是为顺德帝办事,有时候是出去玩,大多数都是出去办事。
是些不要紧,但却很麻烦的细琐事。
这是锻炼,闳稷能清醒的琢磨出顺德帝的意思。
顺德帝是要用他,他是顺德帝为闳谦准备的趁手工具。
十五岁的闳稷比闳谦早熟,他早已经开始为自己日后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