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没说完，楼下突然爆发骚动。穿劳动布工作服的工人围住办公楼，高举&#34；还我血汗钱&#34；的横幅。林宇认出领头的老工人——是西湖电视机厂八级钳工赵师傅，去年五一劳模表彰会上还和他碰过搪瓷茶缸。

&#34；林组长！&#34；赵师傅的山东口音撕开裂锦，&#34；厂里三个月发不出工资，仓库却堆满用不上的进口显像管！&#34；他举起盖有物资局公章的发货单，墨绿色的&#34；外汇结算&#34；印章在晨光中渗出诡谲的油光。

林宇正要开口，怀里的手机再次震动。这次是条加密短信，代码翻译过来只有七个字：&#34；黄山毛峰已变质&#34；。他想起苏瑶电话里的暗语，突然夺过老陈的公文包，抽出厦门海关的查扣清单。

&#34；老陈，查九六年省轮船公司的航线记录！&#34；他的钢笔尖戳破纸张，&#34；我要知道‘浙海168号’七月份到底停靠过哪些港口！&#34；

财务室的保险柜被气割枪切开时，滚出的不是账本，而是整箱未拆封的任天堂游戏机。林宇抓起红白相间的塑料包装，看到&#34；日本原装进口&#34；的标签下，贴着&#34；温州经济技术开发区免税品&#34；的伪造封条。

&#34；用扶贫物资配额走私游戏机......&#34；老陈的钢笔在记录本上折断，&#34；这帮蛀虫！&#34；

林宇却转身拨通长途电话：&#34；接国家计委外事司！查九六年浙江省申报的‘科教设备进口清单’！&#34；他踢开脚边的《魂斗罗》卡带，&#34；对，重点查‘电子教学仪器’类目！&#34；

正午阳光刺破云层时，三辆奥迪100轿车驶入院内。林宇看着中间那辆的车牌——是省政府的00026号车。车门打开时，他闻到了熟悉的黄山毛峰茶香。

&#34；小林啊，搞这么大雨阵仗。&#34；戴金丝眼镜的常务副省长整了整西装，&#34；王老让我带句话，显像管的事涉及引进外资......&#34；他的鳄鱼皮公文包轻轻搁在游戏机箱上，&#34；要讲政治，顾大局。&#34；

林宇从帆布包里抽出文件夹，取出泛黄的中央党校结业证书。内页有王副主任的亲笔赠言：&#34；改革如烹小鲜，火候重于刀工。&#34；他将证书缓缓推向对方：&#34；也请转告王老，我学会了看火——特别是灶膛里的虚火。&#34；

BP机在此刻疯狂震动，液晶屏闪过新华社的紧急呼叫代码。林宇抓起值班室的红机电话，听到总社记者急促的声音：&#34；珠海显像管厂收购案有突破！港商资金来自省信托投资公司......&#34；

他转头看向僵立的副省长，忽然对着话筒提高音量：&#34；请重复企业名称？对，是省信托下属的证券营业部？好，我记下了：营业部代码327，负责人姓管......&#34；

副省长的金利来领带突然歪斜。林宇瞥见他袖口露出的瑞士伯爵表——这和三个月前国企改革座谈会上戴的西铁城截然不同。

尖锐的刹车声打破死寂。中纪委的白色面包车撞开大门，穿藏蓝制服的监察员举着《双规通知书》跨过满地游戏卡带。林宇注意到为首者腕间的老上海表——和王副主任那只有着相同的裂痕。

&#34；中央巡视组转来的材料。&#34；监察员将档案袋拍在游戏机箱上，&#34；涉及厦门远华案关联账户......&#34；他故意让最后一句话飘进副省长耳中：&#34；和省委家属院的某栋别墅。&#34；

林宇走到窗前，推开锈蚀的铁窗。钱塘江的潮声扑面而来，混着六和塔悠远的钟鸣。他看见那两架直-5直升机转向萧山机场方向，其中一架的舱门处，有镜片反光闪烁三下——是苏瑶父亲警卫员的望远镜。

怀里的BP机再次震动，这次是苏瑶的留言：&#34；黄山毛峰已换洞庭碧螺春&#34；。他望向江面货轮拖出的长长浪痕，知道这场始于长江口的产业转移风暴，终将席卷整个太平洋沿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