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陈冬和欧阳静埋葬了刘长胜五人,东边的天际已经微微泛白,在这几个小时里,陈冬和欧阳静没说过一句话。
埋葬了刘长胜五人后,陈冬站在原地不知道该去哪儿,回收费站,他不敢面对张然和孩子们,也不敢面对宫泽。去地下实验室,他又要看着韩思安屠戮入侵的倭奴人和南棒人。陈冬实在不想再看到杀戮。
“你的手需要消毒和包扎,先回收费站,包扎完你再想要干什么。”欧阳静看出了陈冬窘迫。
“没……没什么……不用……”陈冬说的断断续续,完全没有了之前的神采。
“我是你任命的医生,伤病有没有事,我说了算。”欧阳静走到陈冬面前,看着他失神的眼睛。
“我……”陈冬只说了一个字又陷入了沉默。
“你救了我们,迟滞了库伦人,你做的一切都没错,其他都是代价。”欧阳静贴近陈冬的脸,在他耳边轻声说着。“在这种情况下,没有人能比你做的更好了,真的!”
欧阳静轻轻牵起陈冬的手,慢慢拉着他往楼里走,陈冬像是受了惊吓的猫,依偎着欧阳静。
两人来到楼门时,宫泽和张然已经等在门口,陈冬看到张然开始不由得往欧阳静身后躲。
“你们走开,他现在需要治疗!”欧阳静大声对宫泽和张然喊道。
“我……”
“走开!”宫泽刚说了一个字就被欧阳静打断。“有什么事你们和我说,陈冬现在需要治疗!”
欧阳静自来到北山收费站以来从来没和任何人发过火,这次她是真的动了气。
宫泽只隐约知道欧阳静和楚渊的关系,而张然从没见过欧阳静,欧阳静这么一喊,两人都不自觉的让开了路。
宫泽是想告诉陈冬,自己也明白陈冬的做法的确是当时唯一可行的,可欧阳静这么一喊,宫泽只好把话咽回了肚子。
而张然知道刘长胜五人已经死了之后,惊讶之余却并没有太多伤心,她的反应让宫泽有些意外,不过碍于两人并不熟悉,宫泽也没问张然原因。
欧阳静扶着陈冬进了收费站楼,在看到十几个孩子后,欧阳静露出了一丝笑容,她把陈冬安置到了监控室,那里陈冬可以随便躺着。
“陈冬,你还好?”在欧阳静已经给陈冬包扎好双手后,韩思安才再次和陈冬这边联系,这时距离解除“混沌倒计时”已经过去了七个多小时。
韩思安的声音只是让陈冬侧目看了一眼对讲机,陈冬并没有回复韩思安。
“他挺好的,就是需要休息。”欧阳静拿起对讲机对韩思安说道。
“你怎么跑回去了,我不是让你守在地下实验室的出口!”韩思安听到是欧阳静的声音后,首先是责怪。
“大姐,我一个人在那里八个小时,打的弹尽粮绝。我离开的时候只剩下两发子弹,所有的手雷都布成了诡雷。你来告诉我,我该怎么再守在出口!”欧阳静对着对讲机大喊。
韩思安完全没想到欧阳静会有强烈的反应,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你现在回去看看有多少倭奴人跑了,下次再把这帮畜生堵住又要费多大劲!”韩思安停了停后又补充道,“带好装备。”
“我过去,现在就出发,欧阳静看着楼就行。”还没等欧阳静说话,宫泽用对讲机回复了韩思安。
欧阳静没有再理会韩思安,还是和陈冬面对面坐着。
“去帮帮宫泽……他没有什么实战经验。”陈冬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谁活着都不容易,何必赶尽杀绝?”欧阳静嘴上这么说,可还是打开了门。
“小心……”陈冬的叮嘱还没说完欧阳静就已经下了楼。
欧阳静走后,陈冬无奈的笑了笑,他拖着身体也往一楼挪动,陈冬觉得现在的身体好像不属于自己,身体沉重到让他每迈出一步都要停下来喘两口粗气。
等陈冬回到一楼,宫泽和欧阳静早已经出发,只有张然一个人坐在韩思安的临时掩体上,不知所措。
“你……”张然看到陈冬如释重负,她几乎不会用任何武器,如果这时候有人进攻,张然只能束手就擒。“你还好?”
“还好……”陈冬回答的有气无力,他还是不敢看张然。“你可以上去陪孩子们,这里交给我。”
陈冬是不想和张然独处,他害怕张然问他关于刘长胜他们的事。
“谢谢你……”张然轻轻对陈冬说道。
陈冬完全不敢回应,他尽量分散这自己的注意力,不去回想几个小时之前的事。
“他们解脱了,我也解脱了……”
陈冬显然没明白张然的意思,但他不敢开口问张然,也还是不敢看向她。
“我们被从学校救出了后就被安置在了内卫部队的驻地……”张然开始慢慢给陈冬讲述他们的故事。
“驻滨山县内卫部队的时候绝大多数战士死在了第一轮核攻击,我们被安置在了部队的地下储藏室里。幸存的内卫部队士兵把所有能找到的食物和水都集中到储藏室后,就按照他们之前的应急预案去控制县城的机要部门。”张然在讲述的时一直没看陈冬,她似乎在说着别人的故事。
“大概一周之后,只有两个受伤的内卫部队士兵回到了驻地,其他战士大概都死了,他们大部分是死于救援被掩埋的幸存者时的房屋二次坍塌,不过也有被人袭击的,那些袭击他们的人,抢走了他们的武器,后来成了滨山最可怕的存在。”
“我们的噩梦也大概从这个时候开始。”张然也不想回忆这段往事,她很不自然的揉了揉眼睛。
“一定有人觉得内卫部队的驻地肯定有物资?你们要开始面对饿疯了的人?”陈冬开了口,他想起了被他杀死的那个化学老师,王伟。
“一开始两个受伤的战士只要出言制止,其他人就不敢靠近,后来人们饿急了,就必须要鸣枪才能制止他们进入,最后只有对带头冲击的人开枪才有效果。”
张然所说的和陈冬预料的一样,饥饿是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在结束面前,一切秩序,道德,法律,伦理,甚至人性都不值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