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纵然与沈承颉相识的时间算不得长,亦是能看清楚他那一颗赤忱的心。
宋如心点点头不曾言语,一路都低垂着脑袋,几乎是每走一段,便能听到有不知情的百姓谈论沈承颉。
话语里多有责怪之意,只偶尔有几人觉着不妥当,但那为沈承颉争辩的话刚出口,便又被旁人斥责,吓得不敢再言语。
宋如心不甘心,她觉得十分不忿。
还不等到药堂,她便想通了关窍,百姓哪里会无端对沈承颉生出疑心来,纵然是在京城纸醉金迷中过日子的,亦是知晓做了亡国奴会是何种境地,鲜少有人觉着战事只要割让了城池便成。
定然是有心人在暗处宣扬,将抹黑沈承颉的话,说给了许许多多百姓听。
宋如心不怪那些百姓,连书塾都不曾去过几日,甚至去都不曾去过,如何能聪慧到那有心人抹黑时,还能分辨出好恶来?
陆长弓不言语,他原本是想宽慰几句,但瞧见宋如心的眉头越蹙越紧,神情亦是不舒坦到了极致,那嘴边劝慰的话便说不出口了。
他自是知晓沈承颉对百姓来说有多重要,只是那私心不知为何冒了出来,如何也压不下去,心底便有了淡淡的妒忌。
药堂就在跟前,再走几步便能进去挑拣药材了,宋如心却停下了脚步。
陆长弓心中咯噔一声,还不等他询问,便听见宋如心用低低的声音说道:“此事我不能袖手旁观,大师兄你且先在药堂里,等我回来再仔细商议。”
她的话说得笃定,惹得陆长弓一颗心悬了起来。
“小师妹,你这是要……”
他试探着开口,便瞧见宋如心看了过来,四目相对,宋如心眼中的决绝浓烈。
“我要入宫面圣。”
字字铿锵有力,听得陆长弓蹙眉,他急忙劝解。
“不可!那皇宫岂是等闲之地,小师妹你不是不知皇上对沈承颉是何想法,此时去面圣,不是等于往那火坑里跳?”
情急之下,陆长弓干脆直呼姓名,对摄政王的那点儿礼数,已是全然抛到了脑后。
不仅如此,他忍不住在心底生出几分对沈承颉的怨怼来,此人究竟是有何种魅力,竟是引得宋如心在如此关头,宁愿冒险也要为他留出生路来。
宋如心闻言并未迟疑,她反倒是宽慰起陆长弓来。
“大师兄莫要忧心,我如今在帮着皇上研制时疫的药方,要不了我的性命。”
死罪可免,但活罪呢?
陆长弓张张嘴想说,话到嘴边,却又变了个模样。
“小师妹,沈承颉不值得你做此事,他并非是良善之辈。”
话说出口后,陆长弓自己都是一惊,他只觉着在药王谷待上的这些时日,仿若将他整个人都变了个模样,这般的言语,怎会是出自他口中。
陆长弓后悔,不等他继续反思,便听到宋如心从出口的反驳。
“这话偏颇了,若不是王爷为着百姓在沙场拼杀,硬是将外敌打退,哪里来的安稳日子?”
“他确实并非良善之辈,但他对外敌手起刀落一向干脆,这便够了。不为了百姓,亦不为了王爷。只为了我自己的良心,今日我是非进宫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