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路两旁大多是土砖房,没有豪宅大院,因为大家都是包身工,同一个阶层。
“澹台氏好手段,做到了阶级消除,不分贵贱全都得打工。”
洛烽闪过这个念头,不由失笑。
王根一直送他到家门口,走近了,却见两道人影正不耐烦的左顾右盼,似乎是等待许久。
听到脚步声看过来。
“贤侄!”
“怎回来的这般晚?”
说话的是位中年人,八字胡须,一副自来熟的模样。和身旁的青年一样,额头上也烙印着包身工的标识。
“洛三伯,你们这是?”
洛烽略一回忆,这人跟老爹也认识,算是七拐八拐的远房亲戚。
“听说贤侄前两日不慎落水,一直没抽出时间,今天特来看望你。”
见他不太热情,三伯从青年手中接过一个油纸包,惭愧道:“伯父跟你爹是世交,前段时间他下葬却没赶过来,实在愧对你们。”
洛烽神色稍缓,这才接过礼物。没让王根走,将三人一同请进屋里,点燃油灯。
屋子里不说家徒四壁,稍微值钱点的东西也变卖差不多了。
倒了几碗凉白开。
王根自小被人嘲笑脑子不好,明显社恐,坐在角落里一声不吭。
说了几句没营养的车轱辘话,三伯话锋一转:“贤侄,你可知马上要有祸事了。”
洛烽一怔,这话术莫名耳熟。
就听三伯打抱不平道:“说来可恨,你家好不容易攒了七亩地,乃是祖田。居然被这些地痞无赖盯上,我听说前两日,就连你家祖坟都被挖了,逼你妥协。”
“这些畜生简直丧心病狂!”
三伯感慨世态炎凉,缓缓说道:“你马上就要去盐场做工,庄稼无人照料,万一那些人再使些下作手段,别最后人财两失。不如将地转租给伯父替你看顾如何?”
说话间一副帮子侄扛事儿的样子。
洛烽闻言却笑了,要是原主在此,社会经验浅,说不定还真就轻信了。
沉吟片刻反问道:“听说伯父最近随捕捞船队出海,怎么有空闲替我看地?”
三伯道:“放心,我还有几个本家外甥,未满十四,可以帮着干活。”
“那租金呢,三伯看怎么个章程?”
“先看看收成,这块地这么多麻烦,我们还要找人平事儿,等到年底再结如何?”青年接口说道。
洛烽脸上笑容也不维持了,眼睛看向墙角的笤帚。
“三伯莫不是想白票?你平素没这个胆子,是在给莽哥做白手套吧?”
那青年人沉不住气,立刻否认:“胡说,明明是为了帮你,莫要凭空污人清白!”
“滚!这个家现在我做主,大人谈事情轮得到你插嘴!”
洛烽沉声喝道,端起一碗水就泼了青年人一脸。摊牌不装了!
欺我年幼?不好意思,长辈已逝,现在老子当家!
王根见他翻脸,虽不明白为何,但也豁然起身,一米九几的身高极富压迫感。虽不敢动手打人,但仗着身高直接拿胸肌顶着二人向后踉跄。
“傻大个,不关你事……哎呦!”
二人被门槛差点绊倒。
洛烽跟出房门,三伯带来的礼物被拎在手里,正欲丢出!
想了想,却又转身放回屋里。
随即出来,抱胸冷笑。
母亲早亡,父亲刚刚过世,若是将祖田不明不白丢了,不但落一个不孝之名,还让别人觉得软弱可欺,以后怎么混?
两人被赶出门外,脸色难看之极,原本还顾念一点交情,此刻也烟消云散。
恨恨瞪了眼人高马大的王根,随后急匆匆逃走了。
洛烽神色不善的目送远去。
“果然,越是底层互相倾轧就越没有缓冲,包身工资源匮乏,他们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王根在一旁摸摸脑袋,道:“烽哥儿,那我回家了?”
“路上小心点。”
洛烽叮嘱道。
王根憨憨一笑,似乎不知轻重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