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许久,倒是谷梁初缓缓道:“勤弗,你到底为什么,这么恨你爹呢?”
“关你屁事?”柳勤弗一股怒气涌了上来,狠狠啐了一口。
谷梁初却并不生气,自顾自道:“今日只有你我,倒也是不可多得的机会。老夫一直以来,有些话,不吐不快。你今天听也得听,不听,也得听。”
柳勤弗受制于人,此时也只能闭嘴不言。
“你爹,对你娘的感情,你应该是知道的。我与柳兄出生入死这么些年,对他最大的认知就是,他过不了你娘的坎。更过不了他那傻儿子的坎。”谷梁初此时语气平静,望着明月,细声说着。
“你有什么资格提我娘?感情?若不是他一路执念,我娘又怎么会被他逼死?”念及往事,柳勤弗悲怒交加。
“小子,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何况那江湖,在深宫之中。”谷梁初叹了口气道。
“什么江湖?什么身不由己?无非是追名逐利,好胜怕输,追了一路,最后丢了最重要的东西。你说我是他的傻儿子,我倒是觉得,你们两个不过是两个迷途的糟老头子。他追名逐利,你就更离谱,你只想当个老不死的!”
柳勤弗此时仿佛大哥正信附体,出言就要见血一般,生死看淡。
“老不死的...呵呵...俗人眼中,老夫自是如此,这一点,老夫认,也懒着解释。只是你这小子,看来也不过是个俗人,俗不可耐。”谷梁初略感失望道。
“那你倒是说说,你穷兵黩武,把持北府朝政,杀人无数。屠城灭国,饿殍无数。如此行径可是有什么经天纬地的大念头?”
“我中洲大地,于这世界之上,到底几何?荒海之外,又有什么洞天?你可知道?”
“天下四国,被你灭了一个,怎得?你还觉得剩下的三个不够你灭的?想找找海外的接着灭?”
“你可曾想过,你自小学到的天下,便是真的天下吗?天涯海角,便是真的天涯海角吗?”谷梁初越说,坐下骆驼也是越行越快。
“怎么?你该不会想和我说,你追求的是探寻天下所极?你怕不是忘了我三弟国仇家恨,忘了无咎宫里死的杨先生,忘了那被污秽朝廷害死的我娘?”
“蝼蚁之见,只顾眼前。何为眼前,何为蝼蚁?天下也可是眼前,国别也可是蝼蚁。而这一切到底如何定义,却有一个离不开的决定因素,寿命。”
“呵呵....哈哈哈哈哈...”柳勤弗听了,却突然大笑起来。
谷梁初眉头一皱,寒声道:“臭小子,笑什么?”
“我以为自己被你封了穴道时间太久,产生幻觉了?你说这些,我听得懂,但我只想问你一个问题。那些为此死去的人,怎么算?”
“不得不死,死的值得。”谷梁初坚定道。
“好!好一个死的值得!”柳勤弗面露癫狂,声音也颤抖了起来,吓得骆驼又抽了抽鼻子。
“谷梁初,你那些想法,不用告诉我,也不必告诉我。你有你的坚持,那是你的事。我也告诉你我的想法——弄死柳凝空,然后弄死你,弄死一切我觉得应该弄死的人。
所谓行至何处,便做何事。这句话我早就想明白了,对我柳勤弗来说,这句话应该改成,行至何处,便杀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