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水桶那一个穿着破烂衣服的老墩兵正在喝水。
对方衣服上的补丁已经是补丁贴着补丁了,白色的头发在夕阳下闪着亮光,这个天儿,就这么打着赤脚站在那,十分惹人心疼。
齐风上前问道。
“老前辈。这个天,怎不穿鞋呢?”
老墩兵看了眼齐风,发现对方是一个年轻小伙子,便以为对方也只是个普通墩兵,大大咧咧说道:“哪有鞋子穿哦,没得鞋了。”
“今儿天还不算冷。暖和。”
他一笑就露出了那缺了几颗牙的嘴巴,脸上的皱纹也顺带合拢一起。
“那冬日你怎么办?”齐风看着对方从那破烂棉服露出的半截前臂,上面干枯褐黄色的肌肉似乎只剩下了一张表皮,带着几条淤青。
“今年我怕就要死了。活不了了。”
老墩兵索性坐了下来,“活了一辈子,也算是到头了。”
这话说得没错。
这样的穿着,现在还可以硬挺着,但冬天一到,是不可能活得过冬日的。
“我去找王总旗。让他给你拿一份新衣新鞋。”
齐风转身想准备去找王德贵问一问,有没有新衣新鞋,自己买下来也没关系,刚走几步却被老墩兵喊住。
“娃子,别去了。王总旗怎么可能管我这个老头,我现在住在这里,守着晒场,还能有口饭吃。你要是去了惹他不高兴,别平白挨打。”
“挨打?”齐风摇摇头,坐在了一旁,老墩兵说,“今儿他们晒粮的时候,我嘟囔了几句就被王总旗抽了好几鞭子。”
齐风想到了对方手臂上的淤青,问,“他为何打你?”
老墩兵叹了口气说:“这里晒的都是仓里损耗的粮。今儿又送了几袋发霉的过来晒。我帮着他们翻晒,我看那些损耗粮里面,还有不少是好粮呢。”
“我就说,那些还没发霉的粮,晒一晒还能入好仓呢。就被跑来的王总旗抽了几鞭子。”
“王总旗来了,粮也不让晒了,让他们把粮赶紧收起来送到损耗仓去。”
“损耗仓。”齐风听到了一个新的仓库,赶忙问:“那损耗仓可知道在哪?”
“知道。从晒场右边那条小路进去,有个小屋,那就是损耗仓。不过虽然叫损耗仓,却是他们取的名字。”
“不过娃儿,你问这个做什么。那地儿可万万去不得,好几个王总旗的心腹在那守着呢。”
老墩兵说完,看了看天色,夕阳沉沦,把一半的晒谷场映照辉煌。
“那损耗仓,都是损耗的粮食,王总旗还派人守着做什么?奇怪。”
齐风摇摇头。老墩兵说,“我也觉得奇怪呢。”
说到这老墩兵像是想起了什么说道:“前天夜里,我看王总旗他们好像从那损耗仓里运走了不少坏粮。”
齐风道,“这不符合规制吧。”
“那有什么规制不规制的。这儿是王总旗说了算,咱们看见了也得当没见着。
我是要死了,反正也活不过今年冬天,索性都讲给你这个娃娃听。
你这娃娃可不要出去乱说。免得招来祸端。”
“这个小子自然知晓。”齐风对着老墩兵抱拳感谢,随后起身离开。
就在他刚从晒谷场出来走了不远,王德贵就急匆匆跑来了,一看见齐风,立马喜笑相迎了过去,“哎呀,大人啊,您可让小的好找啊。小的去寻你,没见着您,还以为你们失踪了。大人没事就好,吓死小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