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绳牢牢的绑在他枯黄消瘦的皮肉上,因为绑得太紧,细细的麻绳深深陷入肉中,绑住一道道血色的痕迹。
他脸色苍白泛着灰,眼白周围染上了一圈红血丝,那黑眼珠子红眼白,让人看着心里发慌。
把凤岐吓得惊呼一声,不由自主往后退了一步。
“赵……赵无眠?”
赵无眠看到他们后反应很奇怪,他的瞳孔中有怪异的恐惧。
“走……快走……你们快走……”
赵无眠模样有些狰狞,也不呼救,反而用着被绑牢的手脚,挣扎着更往角落里钻。
“发生什么事了?”凤归晚警惕的在庙中打量了一圈,连房梁都不放过,可庙中除了赵无眠与他俩,并没有其他人。
凤归晚把目光落在赵无眠手脚那些麻绳上,那麻绳用的村里人最常用的牛皮编绳,十分牢固,越挣扎越紧。此刻那成人拇指粗的麻绳就绑在他瘦弱干扁的脚上,一连串打个五六个麻绳结,格外的浮夸怪异。
凤岐悄悄探头,见无其他外人,大胆的从凤归晚身后走了出来,蹲在赵无眠身旁,从怀中摸出了一把匕首,拨弄着那些麻绳结,好奇的问:“谁绑的你啊?这捆绳结也太潦草了吧!要我帮你吗?”
凤岐一边说,一边扬了扬手中泛着寒光的匕首,“我的这把刀是我爹给我防身用的,吹毛断发,可是不可多得的宝贝。”
赵无眠缩在那儿,尖声抗拒道:“不管你的事,不用你解。”
“豁,这么凶!你谁啊!”凤岐人小鬼大,短刃抠叭抠叭几下就解开了他手上的绳结,确实是把锋利的好兵器。
双手一挣开束缚,赵无眠非旦没感谢凤岐,反而推了他一把,咬牙切齿道:“你滚开。”
凤岐被他推得一屁股坐在上,立马骂骂咧咧道:“赵无眠你是不是有病,我好心帮你,你还推我……”
“我不要你帮,我说了让你走。”赵无眠的神情痛苦,眼底深处是无尽的恐惧疯狂。
事情越发的不对劲,凤归晚把凤岐拉到身后,不再冒然去解赵无眠脚上的束缚,他立在那,潋滟的桃花眼中冷静疑重:“倒底发生了什么?”
“别问了,不关你的事,你走开。快走。”赵无眠缩在那,恨不得把自己挤进佛像里,他牙关紧咬,捏紧拳手,仿佛拼命的在压制什么。
可眼下这种情况,走是不可能的。
凤归晚护住凤岐,条件反射往后退了一步,沉声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快走,走啊,要来不及了。”赵无眠眼底通红,那种绮丽的艳红,仿佛让人觉得他的眼珠子在流血,额间更是青筋直冒,豆大一颗的汗水顺着他的瘦弱苍白的脸颊流进了衣袍里,把那泛白的青色外袍浸染成深色。
“走啊!求求你……走……”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了不属于人类的、听不出腔调的嘶吼声,尖戾又刺耳,听得人背皮发麻、骨头发酸。
“那是什么?晚晚,你看他的手。”凤岐从身后探出头来,一脸惊恐的指着赵无眠的手。
彼时,凤归晚才发现,不知何时,赵无眠枯黄瘦弱的手背上竟覆上了一层黑色泛青的鳞片。细细的鳞片从皮肉里钻了出来,层层叠叠间从手背快速蔓延至了手肘,且一路向上爬到了脖颈,最后覆盖在他稚嫩的脸上。
而他黑色的眼珠子越缩越小,暗色的瞳仁逐渐失去了人类的感情,一双冷血动物独有竖瞳缓缓占据眼眶,恐怖又赫人。
“蛇,蛇妖……”
那诡异的场景,让人鸡皮疙瘩从背脊一直冲到了头顶。凤岐抱着凤归晚的腿忍不住惊声尖叫,凤归晚几乎是下意识的背起他就往外走。
可是……好像来不急了。
赵无眠那破旧袍子下的腿逐渐剧烈扭动,绑住他双/腿的粗粝麻绳传来细碎的断裂声。
下一秒,一条粗壮的黑青蛇尾缓缓伸了出来。不过呼吸间的功夫,那蜿蜒游动的蛇尾就迅速的占据了整个破庙,迅速向他们卷来。
速度太快,快的让人措不及防,凤归晚暗道要糟,背着凤岐在破庙中艰难逃窜。
两人逃的有些狼狈,幸运的是,巨蛇并未完全自由,它的半截躯体被那牛筋麻绳死死的捆绑在巨大的佛像上,越挣扎越紧。
麻烦的是那条灵活的蛇尾,若被它勒住,恐怕凶多吉少。
凤归晚冷静下来,他虽然身子弱,但保命的手段还是不少,毕竟凤家势大,凤岐又宠他,各种宝贝都不要钱的给了他。
他背着凤岐,一边费力的躲过蛇尾,一边往蛇尾扫不到的角落行去。
不在攻击范围后,凤归晚放下凤岐,伸手从胸口衣服内掏出一张玉符,运足力气朝巨蛇扔去。
“画地为牢,赦——”
咒词响起,玉符刹时光芒四射,柔和的白色光芒如同细线般,交织组成一个不小却足够坚韧的牢笼,将巨蛇彻底困在里头,任它如何嘶吼挣扎,怎么也逃不出来。
凤岐心惊肉跳,脸色苍白,抖着手把匕首递给凤归晚道:“晚,晚晚,杀了……杀了它吧。”
凤归晚接过匕首,转身对凤岐道:“小宝,这件事情我来处理,你先回去,暂时不要和任何人说,爷爷也一样。”
“好。”凤岐不想走,但他害怕接下来要发生的事,他还小,还不适应那太过血腥的场景。
目送凤岐离开,凤归晚把玩着匕首,安静的站在阵法外,听着巨蛇的嘶吼,眼中若有所思。
时间一点点流逝,被困住的巨蛇缓缓没了力气,逐渐萎靡……
***
赵无眠醒了,身上像被巨物碾压过一般,一寸一寸,哪里都疼。
那勒进皮肉里的牛筋麻绳,疼得他倒抽一口凉气,而更让他绝望的是,有人在身侧绰绰而立,余光所触之地,银辉闪烁,那是利刃的残光。
赵无眠恐惧的想,被人发现身份,只怕他是必死无疑。
果然,身侧的人发现他已经醒了,银光闪过,他的视线中出现一把锋利的短刃,下一秒,他听到了利刃割破布帛的声音。
赵无眠绝望的闭上双眼,等了很久,想象中的剧痛却没有到来,反而脚上一松,勒进皮肉里束缚他的牛筋麻绳却断了。
赵无眠茫然睁开眼,一只指节纤长干净的手轻轻地伸向他,手心向上,动作温柔得像托着一束光。
“起来吗?”
有人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