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问题,一路都来都盘桓在傅铮心里,正苦思无果之时,前方官差突然停步。他抬起头,看见前方有数棵柏树,并立路旁。
“停下,稍息片刻!”陈升吼了一声,径自下马,寻一树荫处坐下。一行人合围傅铮,就地坐下。
傅铮正茫然神游,“嚯”得一声,半块干馍当脸砸来。这化功散虽化去他一身内力,但化不去武学素养,他信手一抬,抓住干馍。正欲将干馍砸地,只见扔他的正是之前宽慰陈升的方脸官差。那官差后背挡住众人视线,微撩袍角,对着傅铮露出内衬里一枚暗色纹样。
“是同心菱纹,此人是傅家暗卫!”
他按下心惊,只低头啃干馍,忽而齿间硌到一物,他悄藏于舌下,不露丝毫异状。稍倾,他便道要解手。陈升想他服了化功散,与废人无异,就只派一亲信跟着。
解手时,他乘官差不备,吐出硬物,发现是一拇指大小的药丸,上刻蚊蝇大小的字样。他以手抚触读取,药丸上刻到:
“暗卫龙一,救主来迟。服药三刻,可解化功。桐柏山前,伺机而动。”
是了,一过桐柏山就是陆懿鸣辖内,逃跑更是难上加难。但是这沿路均是开阔平原,藏身无处,看来只能等到桐柏山下再做打算。“必须要逃出去,查明真相,不能让父亲枉死。”
他咬牙定下决心,乘人不备,吞下药丸。
片刻后,一行人继续上路。一路越行越荒芜,眺目远望,前方出现一个破败的茶寮。这正是此前迷晕了少年的茶寮。
“停。”陈升抬头望天,只见乌云密布,一场大雨将至。他回身交待道,“在此稍作歇息,雨过后再赶路。”
行至茶寮门前,众人发现里头空无一人,暮色四合,荒郊野店,着实诡异。方脸官差正欲上前细看,茶寮后舍的帘子被掀开,一个大汉朝他们躬身小跑来。
“各位官爷,快请坐!”
陈升一手下上前,“还不好酒好菜上来!”
“是。”汉子一边应诺退后,一边绞尽脑汁思量。这荒郊野岭今日好容易来了头肥羊,谁知道又来了这么群祖宗,得赶紧把他们打发了!
大汉撩帘入后舍,同妇人耳语道:“你脸上挨了削,就待在这,将这稍作整理掩饰,防得他们进来。你的蒙汗药可下足了?”
“足了,他一时三刻醒不了。那这些人要怎么打发?”
“我看他们着急赶路,好好招呼着,将他们送走便是,不宜再生枝节。”说罢挽上茶壶,端起蒸屉向外走去。
“官爷,新出笼的包子,再就些热茶。小摊简陋粗鄙,您多担待。”汉子将蒸屉打开,放下茶壶,又退回后舍。连日奔波,众人早已饥肠辘辘,一见这白白胖胖的肉包子,顿时入饿虎扑羊,没多时包子就被拿光了。
才入口片刻,陈升悄声道:“有古怪。如今不过才太平二十来年,寻常人家的饭桌,尚得年节才见肉,这荒郊野年的包子竟个个饱满丰腴。且这肉非猪非羊,入口腥膻无比,实在诡异。”
众人相视无声,纷纷扔下包子,起身握紧佩刀。三名官差悄声步入后舍,哗啦一声劈开布帘。
那汉子同妇人正在案台前洗涮,见官差入内,二人登时跪伏在地。汉子颤声说道:“官爷,可是饭菜不合口味?”官差环视后舍,案台上污水横流,红肉腥臭无比,地面稻草高堆,并无异状,只问到:“你这包子忒也难咽,你拿什么肉糊弄我。”
汉子惶然道:“回官爷,我这店小本薄,买不起猪羊,只能上山打些野雉草鸡,污了官爷的嘴,该死。”
官差听罢,果真见案台下露出几个鸡头雉脚,便冷哼一声。他正欲转身退出,又见那妇人头脸自眼下尽数被黑布包着,问道:“为何不以脸面示人?”
妇人答道:“奴家形容丑陋,此前又被烫伤了脸,恐惊着客人,才这般遮掩。”
官差见探不出什么问题,转身欲走,忽然,稻草堆下传出了细弱的哼吟。
一时间,三名官差拔刀出鞘,夫妇二人对视一眼,弹射起身。茶寮里,听得后舍的拔刀声,众官差提刀上前,龙一和傅铮快速对视一眼,静观其变。